第八章:荒漠中一點光明

失去了滿家瑋,剩下的三名孩子皆崩潰了。

「如果我上前抓住他……」張偉泣不成聲,滿腦子自責和如果。最叫他們不忿的是,當初何解要來這夏令營?何解要相信平頭男那鬼扯的一萬塊報酬,說夏令營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眼前突然一亮,仰頭發現是雲層吹散,月光照出峽谷的輪廓。張偉想起再過幾天便中秋了,是家庭團聚的日子。張偉想:「今年該不成了吧。」

歇了大半個小時,孩子們終繼續上路,他們原來位置已非常接近峽頂,走十來分鐘,已來到一平坦盆地。離開他們村子十萬九千里,三個孩子都說不上這是哪裏,只能漫無目的地往盆地另一頭走。平坦的路比峽谷好走得多,三人踢着沙土,快速往前移。月色照耀下,他們隱約跟着一條車路而行,他們看見車路一直通往山的另一邊,望那邊有人居住,找到救援。此時,遠處忽然傳來「噠噠噠噠」聲,三孩子回頭看,發現黑暗荒漠中兩盞又老又黃的大燈照射而來,還愈來愈接近……

「有車子來了!」袁大牛驚呼:「得救了!」張偉可不這麼想。他害怕這車是平頭男或潘校長,他們聽見滿家瑋摔下的回音,知道他們逃這方向而來了。看着車子還有一段距離,張偉走下路邊:「我們先不要鹵莽,先躲在一旁看是甚麼車!」另一孩子質疑:「可你看,車子開這麼快,呼啦一聲就開過去了,哪會看到我們!如果是公安或其他車子,我們必須站在車路中央把他們停住!」張偉堅決:「可如果真的是平頭男和潘校長呢?」雙方爭持不下,三名孩子最終接受了張偉的保險方案,躲在路旁邊待機行動。

「噠噠噠噠噠……」車頭愈駛愈近,快要到了。

張偉藏身一塊大石後,瞇眼看。

車頭大燈近面襲來,他實在看不清,這到底是甚麼車。他生怕危險,又懼自己多疑,白白流失救援機會。畢竟,天知道山後是否真的有人住,如果沒有,天知道何時會有車經過。夜裏還好,一轉白天烈陽,他們仨必被曬死。當他還在想這些之時,車子已駛得非常接近。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突然,躲在另一石塊後的兩個孩子,衝了出去。

「救命啊!」「我們在這!救命!」他倆站在路上揮手大嚷。

張偉還沒意識過來,已聽得尖銳一響,車子煞掣下來。就在此時,他終於看清了,兩盞老舊黃燈的源頭,是一台濺滿泥巴,深藍色的大巴——正正就是平頭男載他們來的那輛。「糟糕!」張偉閃身出路上,大叫:「走啊!是他們,快點走!」張偉見到兩名同伴呆立原地,轉頭看着自己的驚惶眼神,他們根本不明白發生甚麼事。接着,再同一秒鐘,張偉又看見兩個人影從大巴裏衝出,撲向站在路中心的兩名孩子。

「媽的!他們在這!」是平頭男的聲音。

「抓!」是潘校長的聲音。

然後是肢體混鬥與小孩子叫囂的聲音。張偉跑在半路,還有一段距離,他無法阻止雙眼看見的事,兩個同伴正被潘校長和平頭男抓回大巴上。「只有你們倆?還有一個呢?」張偉想逃回去大石後方,背上卻突然被某道力量揪着,整個人撞向地上,踏在自己背上的平頭男大叫:「在這!把他按住了!」

張偉沒再反抗,一切都結束了。接着……

「呯-!」「呯-!」

兩記巨響,掠過了整片盆地。張偉沒有意識到,剛剛聽到的是槍聲,已經看見抓住自己的平頭男,以及在大巴旁邊抓住兩個同伴的潘校長,他們都倒下了。張偉視線模糊,用手一抹,發現都是鮮血。血卻不是他的。張偉一瞇眼,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車路上多了一台吉普車,旁邊站着一個穿藍色套裝的男人。

那是荒漠中的一點光明。

「你們在這幹嘛?」男人背光問。

張偉和其餘兩孩子面面相覷,猶豫了好一段時間,才意識到,眼前這男的正是救援。良久,張偉才說出一句:「救……救命!」袁大牛指着路上平頭男和潘校長屍首。「他們想用刀開我們的肚子!」張偉漸漸冷靜下來:「叔叔,你……是警察嗎?」男人沒回答,僅用力一踢屍體:「割腎的?」

兩分鐘後,男人把三個渾身鮮血的孩子帶上車,任由那兩具屍體待在原地。男人一直沒表明身份,只接近英雄式的救了三人。

臨開車前,張偉見他把門都鎖上,打了一通電話。「嗯,我這有三個。」男人轉頭看一下三人,詭異一笑:「對,三個都健康,沒戴眼鏡。」

聽到這,張偉打了一顫抖,心情似由山頂墜回谷底。他忽然有種感覺,好像在這荒漠般的國度裏,就連唯一一點光明,都熄滅了。

(全文完)

遺補:近年,國內多次偵破有犯罪集團用「圈養」的方式出賣人體器官案。受害者多數是急需用錢之青年,或從貧窮地區騙走的孩子。而所出售的器官包羅萬有,從腎、到血液等,甚至眼角膜。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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