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開棺
視點回到五十年前凌晨,暴雨飄搖的大埔火車站裏,忐忑不安的兩個人。
白色柴油車的駕駛室內,馬芳不敢直視那三個躺在地上的英兵屍體。她害怕屍體的僵硬笑容是個漩渦,會把能量吸進去,只要一直看着,你最終也會露出同樣笑容然後斃命於此。
「無論他們是怎麼死去的,這也跟我們沒關係吧。」馬芳勉強保持鎮定:「我還是先下去了,待天亮雨停了,電話一通就報上去。唯一慶幸是這車該不會給撞到,大不了明早關站,別的車繞路走好了。」說完,她已動身往下爬。
「你慢着。」李德林忽道。
馬芳回頭見他盯着儀錶板上:「看,這是甚麼?」
他說的是座於儀標錶上的銀色鐵環,共有兩個,倒立在機車的速度控制錶邊。(馬婆婆在這用了一番唇舌去解釋那半圓鐵環到底長啥樣,恕我在此不冗長地重複了,只能說,若用二○一四年的角度去看,這兩枚鐵環,類似像健身室裏的舉重裝置。)李德林奇怪:「從沒見過這裝置,難道是這車獨有?」馬芳也被勾起好奇心:「不可能,這僅是台先行型機車,整線上下都在用。從沒見過這裝置。」
「該用來控制某物件的吧。」李德林雙手握着兩個鐵環,拉起。
「扣…扣…」兩下悶實的敲擊,鐵環文風不動。
「可不是拉的啊?」李德林搔頭:「難道用來困着甚麼大怪物不成?」馬芳反駁:「就算是,也不會置在這駕駛室裏吧?」「你對。」李德林說:「再試!」他不服氣再拉,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奇迹地,這次兩個鐵環都有動,被李德林垂直往上提起了兩公分。「甚麼回事?這兩個環為何這麼重?!」李德林大叫。
馬芳此時才看見,鐵環下方連着一塊鐵架,鐵環要被提起才會看得見。鐵架中央是個六角形鐵蓋,上面插着一根鎖匙。「下面有一條鎖匙!」馬芳也叫:「你看!」「甚麼?」李德林已是拉至崩潰,無暇注意,鐵環連着的鉛擔應該超級地重。「嘭隆……」一聲,李德林鬆手,鐵架向下掉,鎖匙孔又被隱沒了。
「你剛才說啥?」李德林額上都是汗:「鎖匙哪會設在那種地方,要舉重不成?」馬芳皺眉一想:「我猜這是一安全設計,設計者想開啟時有至少兩個人在場,便把鐵架接上重擔,一個人負責拉環,另一個則負責擰鎖匙。無論如何,只有一個人在的話是看不了鎖匙孔的吧。」
李德林點頭,這才稍微冷靜下來:「你說的也許對的。」
如此一來,結論只有一個方向——那六角形鎖匙所開啟的東西,必定非常非常重要,或許一個人是駕馭不來的,至少要有兩個人同時在場。如此重要而神秘的物件,那時那刻,李德林和馬芳只想到一個可能性——這六角形鎖匙正是開啟車後棺斗貨卡的開關。
一定是,不會有錯。剛才在月台上也看到,後頭的四台棺斗都被人焊死了,連一條門縫也不留。這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四台貨卡都只是做樣,否則,如果它們是來載貨的話,某處,一定有一個入口,入口之構造,也必定有一開關。
毫無疑問,最合理的推斷——這六角形鎖匙就是了。「如果是這樣……」馬芳思索:「我們還是別碰它為妙。」
李德林同時說:「我們該把它擰開看看。」
馬芳一聽,臉色就變了:「你說甚麼?!」指着地上三條英軍屍體:「你看不到他們是怎麼死去的?先不說這台車到底是誰駕駛,你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背後載着一定不是好東西。然後你現在說啥?要把它打開?!」馬芳罵得起勁,完全忘了眼前這個人其實是自己上級。
李德林搖頭:「第一,我不覺得這三個英兵的死跟貨卡裏的東西有關。你難道忘了這可是駕駛室,跟後方貨卡隔了一大組機件,它們甚至不在同一個車卡上。難道你說一擰這鎖匙,貨卡內的東西就能穿過銅牆鐵堅將我們撕死碎片嗎?你看他們仨,外表根本看不出有物理損傷,分明是毒之類死的,跟貨卡沒關。況且,身為這車站的站務員,清楚了解過站列車所載之貨物,這理應是我們責任對吧?」
馬芳正要跟他繼續吵下去,某道聲音傳進耳簾。
「啪啪……」「請問有人在外頭嗎?」「車子停下來了……車子停下來了!」「我聽到聲音,外頭有人!」「啪啪啪!啪啪啪……」「我聽到外頭有人!」「救我們!救命啊呀!」「拜託,這裏有人!」「救我們出去!」
操着純正粵語,不只是一道,而是十幾條不同的人聲道。
夾雜着大力敲打鐵皮的聲音,有人從後方的密封棺斗裏求救。
馬芳及李德林互看一眼,臉色都比鬼難看。他們知道這事件詭異,卻萬沒料到,這事真的會如此詭異。李德林:「這聲音,棺斗裏困着的是……」
馬芳同樣驚愕:「是一群小孩子?!」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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