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落井下石

最近重讀亦舒，她那本《豈有豪情似舊時》最初看恐怕已經接近二十年前。那時候初中，瘋狂愛上亦舒金庸衞斯理，勤勤懇懇把飯錢儲下來，到旺角橫巷舊書攤拾荒似的以手頭僅有的二、三十元買二手亦舒作品，其中一本就是《豈》。家裏曾經有過百本亦舒，統共是用這種方法慢慢買回來的，可惜後來搬家，全被扔了，後來又買，又搬家，扔掉，連這本最近又買回來的，同一本作品，已經是生命裏擁有的第三本了。

《豈》其中一篇寫到落井下石。她說，人們總喜歡在別人做錯了之後才跑出來指着人家的鼻子說一句你錯了。事前卻不會好言相勸，暗示指點，事後卻愛跑出來馬後炮，落井下石，讓人家不好下台。我說，如果幾十年前的人已經是這樣子，如今恐怕更是變本加厲吧。何止落井下石，還灌泥漿，把過程拍照，用手機拍下短片，再上傳網絡跟大家分享呢！

年輕時候不相信甚麼叫做世風日下，以為這是老人塗太多驅風油瞇起了眼睛的緣故。年紀大了，吃過虧，跌過交，才知道世風的確一直如江河日下，不過是年少時豪情萬丈，趾高氣揚，才沒看明細而已。如今愈來愈多人喜歡佔這種大眾便宜，管你認識不認識，還不過是網絡一個名字，均忙不迭跑過去奚落抽水，搶佔道德高地，好平衡自己的窮酸扭曲心理，教自己感覺良好。人之患豈止好為人師，落井下石，還跳上石頭重重跳踏，才是今人作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