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廣告狂人

美國電視劇集《廣告狂人》﹙Mad Man﹚是一齣無法在香港大紅的好劇集。它熱不起來原因很多，因為它不像《24》或者《Prison Break》那樣劇情緊湊，不似《Lost》扭橋扭到爛，更沒有Bubble Gum式糖衣愛情，論演技卻又深沉內斂，看慣港劇灑狗血現青筋才算是好演技的香港觀眾，哪懂得箇中幽微精妙？

自從七、八十年代甘國亮等出色編劇離去以後，香港電視劇就已經失去了讓人咀嚼對白韻味的深度，香港觀眾也就不再懂得欣賞或者要求對白上的精緻幽微，一語雙關。近年大行其道的那些所謂劇集金句，也不過是一些斧鑿痕迹極深、刻意求工的口號，既不生活化，也膚淺濫俗得很。我實在不明白為甚麼那麼多人能面不紅氣不喘爭相傳誦。

《廣告狂人》極堪細味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對白平淡中的張力。像「You want to be taken seriously? Stop dressing like a little girl」，彷彿在看亦舒小說，平淡的用字，精警的粹煉，稍為欠缺生活經驗，已經任它溜過了。

此劇的對白都是綿裏針，暗藏玄機，稍一打呵欠或者邊煮飯邊看，很可能已經錯過；而且很多時候字幕都難以捕捉箇中奧妙，必須稍懂一點英文，才能會心微笑。譬如主角Draper在床上跟妻子閒話家常的時候，妻子問及其大學時代生活，卻一語雙關，言者無心，Draper以為妻子試探其外遇，立即警誡起來，諸如此類，皆非一般觀眾能輕易消化欣賞，卻如榴槤，好此道者，每一口，都是再三細味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