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交易（2/2）

「奶……奶粉啊！是奶粉啊！」

還不是說笑，韓老大此刻看著粉末包的眼神，彷彿就像亞瑟王率領圓桌騎士走遍整個不列顛，終於給他親眼看見傳說中的聖杯顯靈，閃耀著神奇光芒般驚訝。韓老大呼吸變得急促，握著粉末包的手甚至在微抖。到底有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他再沒見過奶粉了？

「你知道，我家樓下有一家藥房。」韓老大強忍著淚水，把故事娓娓道來：「我們一家七口需要的日用品，牙刷牙膏紙巾洗頭水太太的衛生片甚麼的，全都在那邊買，當然也包括了我三房和在隔鄰大廈住的情婦，她們那初生小寶寶要吃的奶粉。你知道我是個講義氣的人，我念著那藥房對我們有恩，我才不收他們保護費，還每年初一給他們一封大利是！

「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藥房告訴我奶粉早已賣完，我起初還相信，便叫小弟們到同區的別家藥房買，誰知那小弟卻愴惶跑回來說：『琛哥，都沒了！所有藥房的奶粉都賣光了！』我當時聽到就想，怎麼可能？難道是我同時有四個情婦這事給別的字頭知道了，所以便把奶粉都買光來整我們？我便緊張起來，趕緊派人到別區買！結果又怎樣？我的小弟終要跑到西灣河的藥房才買到兩罐！西，灣，河！去他的，我家可住在元朗！」

韓老大終究忍不住，大力拍打於木桌上，巨響震撼了舊唐樓單位，身旁眾人（包括筱田太朗）無不暗暗嚇住：「該死的走水貨，港鐵東鐵線都成了貨卡！該死的沒義氣藥房，囤積起來以為自己在炒黃金！該死的排隊黨，為著二十塊還替人排隊，要不要臉啊你們！沒奶粉，你以為全香港的媽媽都可以喂母乳啊？」他愈說愈激動，失控大叫：「還有那個甚麼『媽咪會』和奶粉配給制，傻的嗎？你以為現在打仗，死日本鬼子的三年零八個月嗎—」可韓老大還沒說完，已發覺眼前的筱田太朗臉色轉了，忙懸崖勒馬，尷尬笑道：「嘿，我的意思是，奶粉配給制也還滿不錯啊，喚起香港人三年零八個月的美妙回億，懷舊嘛。」

筱田太朗唯有嘆口氣，輕拍韓老大背脊：「我明白的，鄙人明白的……對了，你要驗一下貨嗎？」

冷靜下來，走慣江湖的韓老大聽到這話，不禁皺起眉頭：「也不用啦，筱田先生！咱倆這麼熟！」筱田太朗卻是禮貌地搖頭，微笑道：「還是驗一下好，就像中國人有句說話，『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得見筱田太朗如此盛意拳拳，韓老大便覺無謂再推託，連忙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後，一個身穿粉色上衫，豹紋緊身褲的捲髮金子即出現在單位門外。她的雙手正抱著一個不斷大哭的寶寶。

「各位，這是我的情婦阿娟，這是我的私生子錦江。」韓老大笑著介紹。

在場小弟聽見不禁側目，這欠打的大哭小孩，眼見還真有點像電影演員徐錦江，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不可愛的寶寶啊？再者，他的哭聲極度煩擾，還令人真想即刻聽王傑唱：「哭泣聲絕無意義」。當然，在場小弟還是按住良心，勉強橕起笑容：「哇好可愛啊，老大的寶寶最可愛了！」

韓老大點頭，輕喚身邊右手快點燒水，把奶粉沖開座暖。未幾，奶沖好了，情婦阿娟熟練地把奶嘴塞進錦江口中，錦江也配合地停止了哭泣，吸吮起來。剎那間，看見錦江把奶瓶一飲而盡，更愝意地睡了起來，韓老大不禁滿意笑了：「AA+！」

打電話給龍鼓灘船家時，他心裡想道，筱田太朗這個朋友果真沒有交錯，同時亦暗暗打起鬼算盤——為著快要消失的金莎巧克力、藍罐曲奇餅和樂家杏仁糖，是否也應該聯絡一下在意大利、丹麥和美國的黑手黨朋友呢？

（全文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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