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二千分之一的樂觀

台灣已屆72歲高齡的詩人兼影評人景翔在前陣子同志大遊行中出櫃。他帶同剛好年紀比他小一半的36歲伴侶接受訪問,談及兩人之間的感情,說自己是因為柏金遜病讓他變成這樣子,行動不便,要坐輪椅,可是也同樣因為這個病,讓當年曾經欺騙他傷害他,離他而去的伴侶Bing又再回來了。

景翔是如何發現自己有了這個病的呢?就在他發現自己寫稿時字體愈來愈小的時候。生命點滴剝落,他愈來愈萎縮,但是他卻沒有抱怨,怪責上天播弄。

也許是少年時受的教養薰陶,加上因翻譯而長久閱讀英語文學的文化素養,以至這麼多年來的人生閱歷,對於自己不能言說的同志身份以至患病孤獨的處境,他也只是用開玩笑的方式帶過。他打趣說:「男人患上柏金遜病的機會率是二千分之一,這對我來說是壞消息,但對其他一千九百九十九個男人來說,卻是好消息吧?」

懂得把二千分之一的不幸看成幸運,同時為其餘一千九百九十九個幸運兒着想,既是智慧,也是氣度,只因這是真切發生在你身上的大事,而不是與己無關的他人經歷。這種樂觀最為珍貴,也最難得,恐怕二千個不幸患上柏金遜病的男人當中,也真的只有一個會這樣樂觀,這樣淡然處之……

我們也許無法改變自己二千分之一的不幸,但是卻可以用這樣的樂觀,讓自己不要跟另外一千九百九十九個患者有同樣的難過,以同樣的過程迎接相同的結局。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