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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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援膠女郎》

是枝裕和的《空氣人形》不幸地被冠以一個很自以為是的恐怖譯名:《援膠女郎》。對於這種很不高明的食字熱潮,我已經很厭倦了。

充氣娃娃為甚麼會突然有了生命,並不是重點。就像卡夫卡《變形記》那樣,頭一句已經是結果了:一天早晨,格列高里起床,發覺自己變成了一隻……《空氣人形》亦如是,某天清晨,在主人離去,一呼一吸之間,這個不應該有感覺有一顆心的充氣娃娃,就擁有生命了。

大概這故事,對滿是宅男宅女的世界來說,還是很吸引的。是枝裕和借一具莫名其妙獲得生命的充氣娃娃,以她的眼睛,檢視現今世上各種各樣的人。她並不是世上唯一裏面空空如也的人。偷窺裙底又不擅與人溝通的少年宅男、患暴食症的家裏蹲、不斷虛報自己是殺人犯的老太婆、寧願跟充氣娃娃戀愛也不願意跟有血有肉的人交往的中年侍應……所有人,都徒具空殼;所有人,裏面都沒有心。

諷刺地,只有這個沒有血肉的空氣人形,才有心,才懂得以最新奇、最感恩的角度,睜開眼睛,觀看這個業已毫無希望、灰茫茫的世界。

只是裏面沒有任何一個人快樂。主人秀雄知道娃娃有生命立即求她變回娃娃,因為有生命的實在太麻煩;和善的影帶店老闆原來會要脅娃娃向她侵犯;就是娃娃暗戀的男主角,原來也是個要求不斷替她放氣再吹氣施救以自我滿足的變態。

處於這個世界,不管有心抑或沒有心,都不快樂;下場,都不如所願。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