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雙手打拚，靠兩條腿逃命，一生離不開流徙的命運─他們是幾近絕迹街頭的熟食小販。猴年伊始，小販擺夜市引起軒然大波。人稱「腸粉大王」的曾啟新，是夜市中唯一一檔大排長龍的小販檔。兵荒馬亂之時，他被沒收木頭車，翌日仍然在漫天戰火中繼續擺賣。「大王」由擺街捱到上舖，見盡三十幾年小販辛酸史，最後自己卻不敵「租魔」結業。

人稱「腸粉大王」的曾啟新拿手拉腸粉。

大王指石磨純米漿使腸粉散發陣陣米香。

把米漿平鋪於腸粉罉上。

把腸粉切成兩半。

裝嵌於舖面當眼處的「香港第一」牌匾，恐怕要暫時退隱。

隆隆作響的小販車蒸氣四溢，引來不少街坊幫襯。

開埠初期，小市民消費水平不高，夜市應運而生，當時稱為大笪地。「係平民夜總會！呢邊唱吓歌，嗰邊跳吓舞，呢頭又食吓嘢，都不知幾開心！」大王憶述起來眉飛色舞，「好多嘢食o架！糯米飯、艇仔粥，樣樣都有！」他認為，夜市讓窮人也有快樂的權利，「唔使錢都可以行吓湊吓熱鬧呀！」

斥港府過橋抽板

七十年代起，政府停發小販牌，從此「走鬼」等同小販的代名詞。大王形容只能靠街坊「嗌走鬼」，「個個低頭密密做，點會睇到食環呀？」說來憤慨，「以前都仲話有得博吓，後尾出埋便衣（警察），無得走！」他指自己被捉超過四十次，「隨時今日拉完聽日又拉，一充公架車同啲貨就乜都無晒，真係一殼眼淚！」他嘆喟，小販的辛酸，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做埋做埋都唔夠畀佢拉一次。有個賣炭燒雞髀，被人罰咗八千蚊！佢啞o架！唔係欺善怕惡係咩？」大王指出，九七年之後，政府加緊執法，「唔只日頭捉，仲開埋夜更，趕盡殺絕！」從此小販買少見少，轉行的，退休的，讓風味無聲散逸，「有人做『縮水魚蛋』，後尾無做去咗拎綜援；有檔做粉果，好多人排隊o架！都無做囉…」他心痛謂，為何香港地不能讓有手藝的人自力更生？

年逾半百的大王，一頭金髮，怒斥社會不公時，依然中氣十足，「有小販條街就會旺，旺咗條街值錢就趕小販走，過橋抽板！」大王直斥政府小販政策不濟，「有邊個想畀人捉呀？你捉我梗係走啦！走鬼點會唔危險呀？」

文：簡卓鈞

攝：朱偉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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