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十二樓天台邊緣,死亡距離你只差三分之一步,你不會感到昏眩。你會把腳底一切都看仔細,彷彿用了景深的電影鏡頭,那條街轉進來那一輛的士那一面車牌,你都會看得非常清楚。

阿龍站在這個位置足足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街道上才有路人留意頭頂站着個奇怪的男人。這比阿龍預計的來得慢,香港果然沒人有看天空的習慣。「很悲哀啊。」他心想。

「那男人想跳樓!快報警!」

腳下人群開始聚集,即使站在三十二樓上也聽得很清楚。阿龍看到有兩個軍裝警察從幾條街外奔了過來疏散人群。這當然不成功的,香港人喜歡看戲,就連馬路上的車子都紛紛慢駛。

「電台,PC18776,現場是長沙灣道旭蘭大廈,有一男子站天台邊緣企跳!」

叫支援了,消防隊的氣墊和談判專家或會很快殺到,阿龍知道他要抓緊時間。

可是他可以做的其實很被動。他只能從懷中探出一個小型望遠鏡。望遠鏡是阿龍在彌敦道那些騙老外的相機店買的,老闆說最適合觀鳥。阿龍想,觀人也應該不錯。

透過望遠鏡的兩個圓孔,阿龍看見距離馬路對面的住宅大廈,十有七八的窗戶都打開了,裏面的人伸出頭來看着阿龍:「快點跳啦!」唯獨是二十四樓的一個單位,它的窗戶始終緊閉,百葉簾垂下。「快點吧……求求你快點……」阿龍清楚知道單位裏是有人的,而他要等的人,此刻一定在那單位裏。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二十四樓那個單位的百葉簾拉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短髮女人探出窗,聽得街下吵鬧人聲才看着對面馬路的大廈天台。她看到站在天台邊緣的阿龍時,整張臉愣住了。

就這樣,隔着一條馬路,阿龍與她對望。阿龍放下望遠鏡,對她揮一揮手。這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是趕至的警察:「先生!你冷靜……」

阿龍沒在意,他只微笑,看着對面樓的她。

(待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http://www.facebook.com/lostonaredminibus

第一手消息請下載on.cc東網iPhone/iPad/Android/Windows Phone Ap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