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覺光長老溘然長逝,老法師一生慈悲待人,即之也溫,留下不少身教言傳,足以垂範於後輩。覺老生前,我與友人有機會幾次親炙教益,如今午夜夢迴,靜言思之,真感幸甚、愧甚!

長老生前駐錫的道場有兩處,一在粉嶺,一在跑馬地,兩地分隔甚遠。我初次接觸法師時,老人家是八十多歲高齡,行動已不甚靈便。我好奇問法師身邊弟子,師父經常奔走兩地,誰人負責接送?弟子想也不想便答:「師父不要人接送,他乘地鐵港島線轉九龍線再轉東鐵,然後在粉嶺站下車,步行到新界的駐錫道場。從新界返回銅鑼灣,則走相反路線便是了。」我聽後呆了一呆,然後瞪大眼睛喃喃地問,而心底裏也覺得是明知故問的:「長老經常如此嗎?」答:「是的。」我再整理出自認為有點意義的問題:「要走這麼遠路,老人家身體又不好,出入有誰陪伴在側?」該弟子答:「有時我跟師父一道走,但很多時是他老人家一個人這樣往來。」此後我再沒發問,腦筋不期然陷入了深沉的思緒中。

我知道長老年高德劭,人所欽仰,本地有富豪素來對他謹執弟子之禮,老法師只要打聲招呼,每天專人以名貴房車接送也是等閒之事。老人家年已耄耋,拖着羸病之軀,又是公眾人物,即使由司機管接管送,任誰也不會說是過分的事。但大師以清虛自守,以卑弱自持,功成名遂而不居,堅持要與一個普通老人平等無異。筆者平日也見過不少號稱賢德之士,講經說法,天花亂墜,口說忍辱波羅蜜,但自己出入卻是前呼後擁,有弟子鳴鑼開道,有信徒吶喊助威,儼如山大王。以此等「賢者」比之於覺老,才讓人明白何謂「行不言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