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打橫嚟講：棺斗（3/16）
第三章：真相的距離
我無法說清，自己為何對馬婆婆的故事如此癡迷。
就像有某種魔力召喚着我，打從那天我在馬婆婆家裏看到那幅掛牆照，得悉她以前是個火車票務員，五十年代曾服務於還沒被關閉的大埔墟火車站，我即感到神奇——前票務員每天回去當年站崗的車站，記錄列車班次，我實在很想知道原因，直覺背後會是個特別故事。當我把鐵路博物館裏的資料都辦好後，每個周末，我仍會長途跋涉從港島乘車進大埔，找馬婆婆去尋根究柢。
當然，箇中過程毫不簡單。馬婆婆是個戒心很重的人，她開始時以為我是某種專坑老人的騙子，我也無法說服她，我只是個對她身世和記錄火車時間的行為感興趣的人。無論我在烈陽下為她撐傘，或在樹蔭下逗她講話，馬婆婆就是不理睬。可俗語有云「鐵杵磨成針」，隨着我的探訪次數愈來愈多，馬婆婆對我包容和接納程度也愈來愈高。我雖仍然無法說清我的來意，至少，她也開始會跟我聊天對答。過程使我愈來愈相信，馬婆婆是個精神智力完全正常的老人，即使反應冷漠，對答卻仍然流利合理，不像我之前以為的老人癡呆症。可非常奇怪地，每當我着手問關於她記錄火車班次時間的事情時，她總會忽然生氣，說我是來探她口風（其實我是），拒絕說下去。
「為何不願說？」我總會問。
「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她決絕：「小伙子，即使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不得不說，人總是天生八卦的，馬婆婆這種賣關子的方式，當然使我更想知道當年（無論那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到底她看見了甚麼，也許是某種讓她恐懼、羞愧或內疚的事情，使她這幾十年來一直活在陰霾裏，更是認為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直到我終於拆開謎團，那已經是半年後的事。
連月來，我成功用誠意打動馬婆婆，把我在她心裏地位，從一開始只是一隻令人煩厭的蒼蠅，到後來，躍升成為她每個禮拜最期待想要見的人，終於，我跟真相之間的距離，又邁進了一大步……
（待續）
彭志銘
次文化考古學家，對城中潮語有深入研究，博徵博引，廢官廢人行埋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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