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失禁犯罪,莫里亞蒂(1/6)
劇作理論,每一個故事,也要有一個反英雄(Anti-Hero)。
也許是毀滅世界的超級大魔王,也許是宮殿裏的一個毒辣王后,也許是辦公室裏的無良老闆,也許是班房裏的靚仔情敵。對,不論題材,不論故事類型,平鋪直敍的故事總會叫人悶得睡着。搞起氣氛,製造危機,設置情節上的矛盾和衝突─這,就是反英雄的職責。
然而,不是每個反英雄的出處,也勢必石破天驚,震懾世人。不,不必然,很多時,最極致的邪惡,實出現在最平凡的環境裏,在最不起眼的小人物發生。
1951年,石硤尾木屋區。
時間比大火發生早了兩年,白田村一帶的山坡上,還是滿布由鐵皮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寮屋。五萬八千人口,一萬兩千多個家庭,還在這些簡陋的臨時居所中,過着辛苦卻安逸的生活。縱然他們並不富有,卻每當回到家,看見兩代同堂一家七八口的齊齊整整,那個時代的香港人,就已經感到幸福。
除了一個人,他不同意。
「嘩!李俊峰瀨屎啊!」「很臭!很臭!」「咦,快點走,別跟他玩!」
一個星期有三天的下午時分,眾安道附近總會傳出這種聲音。
隨之而來是十幾個臭屁孩的訕笑和辱罵,然後是「啪噠啪噠」的腳步聲,人群散開,只留下一個頭理陸軍裝,身穿白色底衫的小孩子,站在原地痛哭。孩子一邊用手抹去眼角淚水,一邊咬牙切齒,不忿的樣子。
他的藍色短褲,沿着內側濕了一整片,啡啡黑黑的,奇臭無比。
毫無疑問,他失禁了。
是的,一星期總有幾天,這位名叫李俊峰的可憐孩子,總會在山頭上跑來跑去,跟大夥兒忘形玩耍期間,肚皮突然顫抖,「骨碌骨碌」的,大便就控制不了的往肛門外跑。
這其實是個很可憐的狀況,須知一個只有十歲的小伙子,居然慣性失禁,那已經不是孩子乖不乖的問題,而是醫學上的先天問題,因為控制排便的神經或肌肉受損害所造成。當然,那是個民智沒有完全開發的年代(其實也不只是那個年代才民智未開),孩子們看見同夥失禁,除了恥笑就是恥笑,而小伙子的雙親,每天也要到城裏打工養家,看見孩子失禁,除了大罵:「衰仔!又瀨屎!」外,也不會帶他出看醫生。
久而久之,李俊峰成了失禁的代名詞,在同伴眼中變成惡意奚落的小丑。白田村一帶的山坡上,漸流傳起一個別稱:「瀨屎仔。」每當李俊峰拖着父母出去,鄰居的阿伯大嬸看見他,總會多口問一句:「咦,瀨屎仔?又出去了?」而李俊峰的父母除了笑口點頭,就能往布袋裏多塞一條備用褲。
唯獨站在原地,感到雙腿內側那熱力在流動的李俊峰,他感到委屈。
「為何笑我?我不想,可為何沒人幫我……」
漸漸,李俊峰抹乾淚水,握緊了怨恨的拳頭:「我要報仇!早晚有一天,我要教訓全世界!」
委屈化作了怨恨,李俊峰暗許下承諾。兩年後的聖誕節,石硤尾木屋區大火,受災面積達四十五畝,五萬多名災民無家可歸,同年,政府為解決災民問題,頒布了公共房屋政策。那個夜裏,當李俊峰站在山頭上,看着腳下熊熊烈火的自己家,他沒有哭,因他早已把該流的淚水都流乾了。反倒,他是笑了。
「再見了,我的大便童年。」李俊峰雙眼發出奇異目光。
邪惡播下了種子,六十年過去,2014年香港,一封奇怪的信件寄到了灣仔警察總部,警務處長收。信封上,除了沾上了大便,還寫上了兩個預告日期。信件下款代號:「莫里亞蒂」。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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