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同學看見阿輝蹲在地上,那已經是十分鐘以後,日全食結束。

阿輝雙手掩眼,蹲在地上痛苦呻吟。一個小女孩看見,天真舉手:「老師,阿輝坐在地板不知道在幹嘛。」科學老師大驚,即刻衝至他身旁:「阿輝!你沒事嗎?」「好熱!」阿輝說:「老師,我的眼睛好熱!」科學老師比阿輝還慌,忙抱起他直奔校務處。該死,帶學生看日全食,自己怎麼就真去看日全食,完全無視了整批學生?如果有事,第一個被怪罪的肯定是自己。

二十分鐘後,救護車終於來了。救護員抬着擔架從校務處接走阿輝,而那位自責的科學老師也一塊跟去。

「小朋友,讓救護員哥哥看一下。」救護員移開阿輝的手,檢查他眼睛。阿輝仍舊閉眼,眉頭痛苦皺着,從表面觀察,沒看到他的雙眼有何皮外傷,受傷的該是眼球本身。救護員問:「小朋友,可以嘗試睜開眼睛嗎?」阿輝眼眉只是戚了一下:「好熱。」救護員惟有拿來小量冰塊,隔着抹布,放在阿輝眼皮上敷着。

要知道陽光實在太強,即使那是穿越了一億五千萬公里而來的伽瑪射線,在太空裏已被無數次攔截而變得薄弱,可當我們站在臭氧層下的地球表面,直望太陽,任憑那只是兩三秒,陽光還是會把我們的視網膜瞬間燒焦,永久失明。

阿輝被轉至兒童醫院裏的眼科病房,白衣護士為他注射止痛劑,雙眼蓋白紗。「他的情況並不樂觀。」主診醫生向趕來的阿輝家人說:「即使沒有失明,以後看東西也可能會有黑影或扭曲。」阿輝的媽媽一臉憂心:「還有其他辦法嗎?即使昂貴,我……我們也可以想辦法的!」主診醫生搖頭:「抱歉,可他實在瞪了太久。」

阿輝媽媽哭喪着臉,到阿輝床邊大叫:「衰仔,你看你都幹了些啥!好看不看,為何要看太陽!很好玩嗎?你看你現在都變成怎樣呢!」阿輝媽媽又指着科學老師:「你們做老師的,不是要照顧學生的嗎?我一定會投訴到底!」科學老師無語垂頭,暗暗盤算着自己今後的飯碗。

接下來的幾天,阿輝雙眼都被蓋上紗布。彷彿為未來當盲人的生涯作好準備,阿輝只能用聽覺去接觸這世界。聽其他小孩的對話,聽電視上的卡通節目,聽媽媽的哭聲,聽半夜無人說話的寂靜無聲。從剛開始的彷徨,到後來漸漸平靜下來,阿輝習慣了黑暗,更會跟媽媽說笑撒嬌。要知道,對一個只是九歲的小孩子來說,他根本不曾有過時間觀念,遑論對接下來的人生都可能要在黑暗中度過而恐懼。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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