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利利是是（8/8）

假如幕後主腦是這一整桌親戚的其中一位，他必然很想知道廖浩銘拿到巨款後到底會如何運用。我倆就想，如果廖浩銘能當着整桌親戚，承認自己中了六合彩，並宣稱自己已把一千九百萬都捐出去了，無論幕後主腦的城府有多深，也必然始料未及。畢竟，面對如此橫財，全額捐給慈善會是一個人最不可能做的事。

而我們，就是要捕捉各人那一瞬間的反應。

「我已經把每一塊都捐出去了。」

廖浩銘才剛說完，驀地，我看見大圓桌左邊數過去第三個人-廖浩銘的四舅父，他挑起了眼眉，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半秒後即又回復原狀，裝沒事。

是他了。

我跟廖浩銘打個眼色，惜他正跟親戚們善後，無暇注意：「好了，我騙你們而已啦。」廖浩銘伸舌頭，打個圓場：「只是太無聊，想跟阿姨阿叔開玩笑而已，對不起！」「阿銘啊，這種玩笑你開不得呢！」其中一個長舌親戚說：「我還以為你要變百萬富翁了！」「六合彩頭獎哪有這麼少，是千萬才對吧。」「阿銘，我有隱性心臟病，可別嚇我！」三姑六婆七嘴八舌，我的目光依然鎖定在跟我對座的四舅父身上。只見他安靜聽着其他親戚的話，時而尷尬陪笑，時而低頭吃羹，有兩三遍，我看到他偷看我們放在桌子上的棗紅利是封。

毫無疑問，一定是他。

接下來又是一輪上菜時間，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行動。直至等到吃完蒸魚，四舅父抹嘴站起來：「我去上個廁所。」我才趕緊拉着廖浩銘離座，遙遙跟着他舅父到洗手間。

「幹嘛？」廖浩銘完全在狀態外。

「是他。」我的眼神堅定：「我看見他吃驚了半秒，之後又裝沒事的演，一定有事在隱藏。」廁所裏，四舅父正站在角落的尿兜前小便，湊巧整家洗手間尿兜同時自動沖水，沙沙水聲，蕭瑟了氣氛。我倆就站在廁所入口處，安靜等着。

未幾，四舅父小便完畢，打個尿震，轉過頭來看着我倆，也嚇得虎軀一震。「啊，是你們兩個啊！」他以笑蓋醜：「我給你們嚇着了！」廖浩銘沒廢話，毫不猶豫問：「舅舅，為甚麼？」「啥？因為你們站在後面啊！」四舅父一邊洗手一邊裝傻。「不，我不是說這個。」廖浩銘踏前，擋住打算離開的他：「我是問，你為何要把那利是套塞給我？」「還有。」我也忍不住問：「你到底是如何辦到，你是怎樣預測六合彩的？」

四舅父不解，莫名其妙看着我倆：「啥？」

「別裝傻！」廖浩銘大喝一聲，逼他進廁格：「快說！」

我們三個大概在廁格擾攘了十多分鐘，討價還價，終於逼得四舅父說出真相。大概一年半前，他瞞着老婆去買六合彩（他以前豪賭成癮），居然給他中了一遍六合彩二獎，兩百多萬獎金。拿錢後的他不知好歹，居然回去大陸包養二奶，還每隔天過一遍澳門去豪賭。終於，本來可以用來付首期的錢，給他兩下子便輸光了，現在還要倒欠四十萬，久不久便有追數公司上門。

四舅父自白：「就是這樣，所以我到現在，一聽到『六合彩』三隻字便提心吊膽，好像有陰影似的。」我質問：「所以你才有這種反應，就這般簡單？」「就這般簡單！不然你在想甚麼？」他頓了一頓，又無賴笑：「對了，阿銘，你是真的中了六合彩是吧？不然你先借我四十萬，我把債還了再幫你好嗎？」

回到外面，大夥兒已吃飽，侍者正把盤碟收回，送上水果拼盤。「如果不是四舅父，那到底是誰？」廖浩銘納悶：「看來我倆的計劃是完全失敗了。」就在此時，親戚間忽一陣喧鬧，幾個跟廖浩銘同輩、年紀卻比他小的孩童跑到廖浩銘外婆身邊：「外婆生日，是時候派利是了！」

聽到「利是」二字，我和廖浩銘都繃緊起來，忙看往他外婆那邊處。只見她正坐在位子上，手執一大疊利是封套，笑容慈祥地逐封派出：「利利是是……」她拿着的，正是一個棗紅色的利是封套。款式老套，正面除了一層鍍了金箔的簡陋圖案，一個大吉上用書法字體寫了「恭喜發財」，再沒別的東西。

看到這，我跟廖浩銘驚訝互望。難道是……

她？

（全文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逢星期六、日見刊

http://www.facebook.com/lostonaredminib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