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新年，對所有還沒結婚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恩賜。

親戚在年三十晚以無止境的八卦問題去轟炸你，隔夜以後的大年初一，你即可以名正言順地從他們身上提取利息，其回報也許不是對等，而在香港經濟周期踏入下滑階段的陰霾下，十幾封利是所集得的總和可能還不夠一千塊。可是，把紅色利是封並排列在桌子上，逐一拆開，把現金鈔票取出然後計算金額，那種埋藏於我們原始深處，對不勞而獲的貪婪興奮感，可不是任何一種傳統節日能夠比擬。這點，你和我，以及華人社會裏的每一個人都明白。

除了廖浩銘。

對廖浩銘來說，剛剛過去的農曆新年，是個噩夢開端。當他按照老媽教下的民間習俗，乖乖等待至年初七才把討回來的利是逐一拆開時，他萬沒有想過利是封邊緣所黏貼的接口位置，居然是個希臘神話中的「潘朵拉盒子」─只要把它拆開，惡魔就會跑出來。還記得他在生不如死的狀態下曾跟我講：「世上真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應該被打開！包括已經下葬了的棺材，包括情人的電話短訊紀錄。利是封，也許都是其中之一！」可當他了解這真諦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故事開始在燈光下，木桌上，廖浩銘在拆利是。

利是總共有二十三封，都是從廖浩銘父母兩邊的親戚討回來。廖浩銘不是一個計算的人，他並沒把利是刻意排序，更沒有在上面暗打下記號，好讓當他拆開時能夠辨識那位嘴上甜言的親戚，手下到底付了多少錢。不，廖浩銘只是率性地把所有討回來的利是都放在淺藍色牛仔外套的內袋中。拆得一封，見有多少錢，就收多少錢。

那時候，他已經拆開了十九個利是封，五張一百塊，六張五十塊，八張二十塊。廖浩銘把舊封套丟一邊，三堆鈔票疊好，稍為結算一下。若以這種進度繼續下去，今年多半也是僅過一千塊而已。他嘆一口氣：「神啊，可千萬別再給我二十塊了！」假如真有上帝，祂或許真聽到了廖浩銘的禱告，在接下來將被拆開的第二十個利是封，放進如此一個玩笑。

廖浩銘食指中指成鈎，夾住第二十個利是封的黏貼位置，使勁撕開。

「咻！」利是封毫無懸念地打開，在兩邊紅紙向外彈的一瞬間，彷彿某個慢動作的電影鏡頭，廖浩銘依稀見到有一層白白的塵粒從封套彈出來。廖浩銘皺眉，認定是自己看錯了，沒多在意便伸手把利是封內的鈔票取出。

除了取出來的東西，根本不是鈔票。

「嗄？！這是……」廖浩銘傻眼，被手上拿着的東西嚇住。（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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