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察接報到達現場,那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

因為早過了打烊時間,海鮮舫再沒新進場的顧客,加上我們把所有伙記都綁在一起,驅逐到其中一條接駁艇去隨浪流放,他們未能第一時間鬆綁求救。直至四十分鐘以後,一條打魚回航的機動漁船湊巧經過附近水域,聽到黑暗中,從接駁艇上傳過去的求救聲音,才好奇駛近並發現了狀況。那時候,我們已經把珍寶海鮮舫駛出香港仔海峽。

又有誰會想像到,珍寶海鮮舫居然有離開香港仔的一天。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把這富有歷史和故事的龐然巨物駕出平靜海灣,一直向南,乘風破浪地往更遙遠的南中國海緩緩前進。其背後的象徵意義就好比德國導演荷索的《陸上行舟》裏,夢想家嘗試把雙層汽艇拖上熱帶雨林中的山坡,乃是一種破舊立新,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瘋狂勇氣。

迎着十二月下旬,從前方黑漆吹來的寒風,即使滿臉已經是飛彈過來的鹹鹹海水,我還是感到熾熱。鼻子一酸,雙眼感動得幾乎溢出眼淚來。

「同志們。」

我轉身,往甲板上一同迎面向前的三十三名夥伴說:「今天是神聖的一天!就這裏,就現在,我們正站在近代歷史裏最重要、最應該被史書記下的一個轉捩點上!從今天開始,這畫舫不再僅是一隻畫舫而已,而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領土,值得我們捨身去保護的理想國!我們的子孫,往後的世世代代,都要緊記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我們為了尋覓真正的自由,為了建立一塊可以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去睡午覺而不被打擾的理想國度,我們願意去奮鬥,願意去破舊立新,願意去把這隻爛船拖出公海,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我深呼一口氣,看着這群年齡性別盡不同,理想卻同樣壯烈宏偉的「香港仔三十三烈士」(靈感乃來自當年的革命先祖「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用盡全身力氣的大喊一句─

「現在,我正式宣布,午睡共和國,成立了!」

那一刻,寒風一凜,我彷彿聽到舞台下,如雷貫耳的掌聲。

(全文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逢星期六、日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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