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港府拒絕向王維基旗下的香港電視網絡發出免費電視牌照,而中央政府卻默許中資龍頭企業中移動將旗下子公司連同流動電視牌照以「破底價」售予港視,兩者自相矛盾,儼然在香江政壇丟下一顆震撼彈,引起議論紛紛。對於這宗撲朔迷離的交易,港府事前固然一無所知,據說連港澳辦和中聯辦亦被蒙在鼓裏,中央對港政策「打左燈向右轉」,搖擺不定,令港府無所適從,狼狽不堪。

上下不合 令乃不行

眾所周知,中央放生港視,等於推翻港府決定,這種做法既不正常也不健康,不僅令港府難堪,而且勢必留下無窮後患。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蘇錦樑等三名局長日前被急召上京,他否認曾與中央部委談及今次收購事宜。如果他沒有撒謊,證明中央刻意隱瞞港府,到底是何原因,有何難言之隱,實在耐人尋味。

在這場詭秘莫測的電視風波中,最無辜的是梁振英政府,他們執行中央政策,以持續經營能力欠佳等技術性理由,否決向獲得反對派力撐的港視發牌,引發極大爭議,鬧得滿城風雨。沒想到當風波漸告平息之際,中資企業卻暗助王維基,令港視可以「借殼翻生」,不啻摑了港府一巴。之所以出現如此荒謬的結局,無非兩種可能:一是中移動為了本身巨大利益而作出交換,為經濟犧牲政治,所以不惜自把自為,自作主張將流動電視牌照賣給港視,連中央也被蒙在鼓裏;二是中央高層意見分歧,有人主張亮紅燈,有人主張開綠燈,各自為政,各行其是。若是前者,事情相對容易解決,糾正過來就是;若是後者,證明中央高層嚴重內訌,不惜將矛盾暴露於人前。

古人說,不近情者多藏奸。中移動是中資巨無霸,不可能因為財政問題而出售一間微不足道的子公司,何況中央重視輿論陣地,即使中移動要出售流動電視業務,也要選擇對象,至少要知會中央及相關部門,如果沒有得到中央同意而與被視為「非愛國愛港」的港視進行枱底交易,實在不可想像。這宗交易絕對不是一般的商業買賣那麼簡單,中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不能不令人疑慮重重。如果港府在發放電視牌照上是執行中央指令,現在中央又改變政策,港府豈不是枉作小人?中央明明是打左燈,結果向右轉,豈不是造成交通大混亂,隨時車毀人亡?

當年岳飛率部抗金,在前線拚死拚活,殊不知宋高宗和奸相秦檜暗地裏與金國眉來眼去,達成割地賠錢稱臣的協定,結果岳飛被出賣,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復加以莫須有罪名處死,死得冤枉。岳飛被召回時痛心不已,泣曰「十年之力,廢於一旦」。歷史往往驚人的相似,港府代表中央與反對派角力,而中央則與反對派暗通款曲,港府落得被出賣的下場,裏外不是人。

當斷不斷 必受其亂

上下不合,令乃不行。現屆政府上台以來,一心想撥亂反正,有所作為,沒想到四面樹敵,除了面對反對派的明槍,還要提防建制派的暗箭,可謂防不勝防。正如港區人大代表兼基本法委員會成員譚惠珠所說,現政府努力剷除「老大難」的問題,如官商勾結等,可能得罪大財團,以致施政備受掣肘,即使有能力亦無從發揮。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對港政策又搖擺不定,朝令夕改,只能令港府的處境更加難堪。哀莫大於心死,現屆政府屢被出賣,成為千夫所指,餘下來的任期已不可能再有甚麼作為,不是意興闌珊,提早下台,就是好像曾蔭權政府一樣胡混度日,敷衍了事。香港回歸後蹉跎了十六年,歷屆港府無能固然難辭其咎,中央對港政策顛三倒四,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從二十三條立法功虧一簣到當年政改讓步,從國民教育跪低到今次港視絕處逢生,中央予人的印象是一遇反對即讓步。二○一七年特首普選逐漸逼近,中央官員不斷強調愛國愛港人士治港,與中央對抗的人不能當選特首,問題是,如果反對派步步進逼,中央會不會堅守底線呢?如果「佔領中環」愈演愈烈,中央會不會再次妥協呢?既然港英餘孽曾蔭權爵士都可以被欽點為特首,反中亂港人士為何不能入主禮賓府?事實上,今次中央放生港視,無異於向反對派及外部勢力釋出錯誤訊息,令他們增添幻想,日後只會更加有恃無恐,難怪反對派及其喉舌彈冠相慶,歡呼港視復生是一份聖誕大禮。

常說攘外必先安內,中國正面臨各種內憂外患,尤其周邊地區群狼環伺,烽煙四起,儼然是當年八國聯軍侵華的翻版,中國又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遺憾的是,中央決策層不能一致對外,反而矛盾重重,內鬥不已,以致連香港的家事都解決不了,又怎麼可能對付外患呢?孔子說,「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當今中國最大的隱患恰恰就在蕭牆之內,有人做岳飛,有人做秦檜,有人愛國,有人賣國,導致內地烏煙瘴氣,香港也是亂象叢生。

天下之事,以為無足慮,則必有大可慮者。今次電視風波引起社會極大震撼,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對於本來就舉步維艱的港府,可以說是另一次危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面對社會一片質疑,中央有責任盡快交代真相,釋除公眾疑慮,如果拖泥帶水,或一味和稀泥,只能證明中央內部對港政策確實存在嚴重矛盾和分歧,這勢必為香港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杜甫詩云,「聞道長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悲。」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中央這步棋既令人莫名其妙,也令人不勝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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