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這幾句耳熟能詳的古詩,提醒從政者必須懂得避嫌,以免授人以柄,惹來利益衝突的質疑。可惜在現實當中,有人偏偏要在瓜田納履,要在李下整冠,尤其是官商勾結愈演愈烈的今天,以權謀私、利益衝突的醜聞幾乎無日無之。

利益衝突 百口莫辯

林建岳繼被揭發強拆廣州薛覺先故居後,近日又捲入利益衝突風波,身兼旅遊發展局主席的他,旗下公司麗展在海洋公園的酒店項目評選中得到最高評分,成為首選投標者,引起輿論嘩然。眾所周知,海洋公園是香港主要旅遊景點之一,而旅發局又是負責推廣旅遊的機構,由麗展負責海洋酒店項目,無論從甚麼角度看,都難以擺脫利益衝突的嫌疑。正如有立法會議員指出,公眾難免會覺得林建岳身兼旅發局主席,在今次投標中佔有優勢或受到相關部門優待,政府有需要作出解釋以釋公眾疑慮。再說,林建岳與旅發局將來向旅客推銷香港景點及酒店設施時,亦可能會被質疑有利益衝突,例如側重海洋公園而忽略迪士尼。

儘管海洋公園強調,麗展建議的項目須通過城規會批准及完成契約修訂程序,方算正式中標;而在項目評選過程中,多名與林建岳關係密切的海洋公園董事局成員沒有出席。但不管怎麼樣,評選結果仍令人擔心當中有沒有人涉濫用職權及延後利益。立法會議員陳偉業認為,林建岳身份特殊,難免惹人懷疑是否以權謀私,套取投標機密資料。

事實上,林建岳旗下公司「中標」海洋酒店項目,除了利益衝突的嫌疑水洗不清,當中是否涉及黑箱作業,私相授受,同樣百口莫辯,他固然有必要作出交代,當局亦有需要公開澄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建岳作為一名商人,其生意範疇不僅涉及地產發展,亦涉及娛樂事業等等,他今年二月獲委為旅發局主席時,已被公眾質疑日後可能出現利益衝突,如今看來,這種質疑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紀綱一廢,何事不生,香港回歸後官商勾結、利益輸送醜聞不絕於耳,今次事件其實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十六年來,無論是商人治港,還是餘孽治港,港府政策大多向商界傾斜,導致社會分配不公,深層次矛盾日益惡化。尤其是前朝曾蔭權政府嫌貧愛富,將官商勾結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貪曾本人固然與富商勾勾搭搭,整個政府亦幾乎是為商界而設。曾蔭權當年力主西九文化區單一招標,被指利益輸送,引起滿城風雨,不就是官商勾結的惡果嗎?

一般來說,官商勾結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政府政策向商界傾斜,為了保障商家的利益,不惜犧牲其他群體的利益;第二種是官員徇私瀆職,利用公共權力在制訂或推行政策時,令個別企業得到額外的好處,企業亦透過種種方式回報這些官員。而在香港,官商勾結還有另一種形式,那就是委任大量商人出任公職,方便他們利用公共資源謀取私利,淪為赤裸裸的利益輸送。

大家都知道,香港的法定及諮詢機構多如牛毛,港府聲稱委任非官方成員的原則是「用人唯才」,但事實上,大多數法定及諮詢機構都被商界人士壟斷,「用人唯才」變成「用人唯商」。儘管當局有所謂「六六指引」,即每個被委任的人不可同時擔任超過六項公職,也不應出任同一職位超過六年,可惜當局說一套做一套,「六六指引」根本形同虛設,以致近年來身兼數十職的「公職王」屢見不鮮,而這些「公職王」又幾乎是清一色的商人,難怪烏煙瘴氣,醜聞不斷。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多數商人的背後都有千絲萬縷、盤根錯節的人際網絡和利益關係,一旦出任公職,不管如何自命清高,如何如實申報,也很難避免利益衝突嫌疑。就以梁振英管治班子為例,上台一年多醜聞不斷,管治成員相繼出事,從麥齊光騙取租津到林奮強被指偷步賣樓,從張震遠捲入商交所風波到陳茂波被指囤地謀利,儘管有些指控不成立,但已嚴重損害港府管治威信。林奮強曾公開叫屈,聲稱自己房地產太多,有如「原罪」在身。其實,多數商人都有這種「原罪」,港府過分倚重商人,結果往往弄巧反拙,添煩添亂。

防民之口 甚於防川

唐朝時,唐文宗有次問工部侍郎柳公權,近來外間對朝廷的措施有甚麼批評和不滿意的地方?柳公權答,自從你派郭昄做了某地的主官以後,雖然有些人贊成,但亦有部分人堅決反對。唐文宗聽後有點莫名其妙,他認為郭昄一向做官清廉,沒有過失,如今只是放他去做一個小小地方官,難道不可以嗎?柳公權向他解釋道,按照郭昄以往對國家朝廷的貢獻和功績來說,放他去當地方官,原是十分合理合情,無可非議,問題是有人認為郭昄曾向皇上進獻了兩個女兒,才得到這個官位,這就是瓜田李下的嫌疑,老百姓怎麼能夠明白呢?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前朝政府官商勾結,早已備受詬病,而現屆政府不但沒有撥亂反正,反而變本加厲,結果搞出一場酒店招標涉利益衝突疑雲,令港府管治威信雪上加霜。「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香港其實並非沒有人才,只是港府嫌貧愛富,「用人唯商」而已,而這恰恰是許多深層次矛盾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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