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中秋將至,黎學文(文叔)一如既往,一個人過。逃過土瓜灣馬頭圍道唐樓火劫,別人都說他是幸存者,可是兩年來,殘酷記憶一直纏繞他,不過文叔沒逃避,只因渴望尋求火災真相。文叔找律師、上法庭,為的是替妻兒討回公道。公義可否成為愈合的妙方,讓文叔真正釋懷?

我淨係想問,點解要封死條後樓梯,點解要搞到我老婆同兩個仔走唔到……

文叔暈倒火場,被消防員救出。

仍未傷愈的文叔,到現場灑淚祭妻兒。

設靈當日,文叔對妻兒說了三聲再見。(資料圖片)

一場大火,將文叔的家庭徹底夷平。

今年六月土瓜灣馬頭圍道唐樓大火展開死因聆訊,文叔到場作供。(資料圖片)

文叔笑容滿面地打開家門,整個訪問,只有笑靨,沒有哭聲,但愈笑卻愈見疤痕,蓋不住殘酷記憶。「我好想知,點解一夜之間無咗頭家?」短短一小時,文叔重複了這問題六次,激動依然。為尋找答案,他跑上法庭。

六月二十四日,文叔站在死因庭的證人欄,說到事發經過,回憶化為利刃,刺向他。他的聲音頓時抖震,低頭落淚,說不下去,法官宣布休庭。「重提係好傷感,不過我要面對,因為我仲有心願未了。」

激動過後他重踏法庭,述說火災經過,法官裁定其家人死於意外,然而意外因何發生,他仍未得到答案,也不想聽到別人說「天知道」。文叔從律師口中,得知可向封死逃生後樓梯的業主,及擺放易燃物體在雜物房的影樓負責人追討責任。

如是者,文叔感到逐漸接近真相,他加緊辦理妻兒的死亡證及申請法援,展開漫長的追討賠償之路。他拿着一疊看不懂的英文法律文件,珍而重之地收藏,彷彿這就是尋求真相的鑰匙。

睹妻兒照 愛在身邊

那些即將與文叔對簿公堂的人,至今沒跟文叔說過一句抱歉。別人都以為文叔充滿恨意,但他卻冷靜地說,即使與業主碰面,未必會出言責難,或出拳傷人:「我淨係想問,點解要封死條後樓梯,點解要搞到我老婆同兩個仔走唔到……既然律師搵到邊度出錯,身為受害者,一定要出聲。」

公義尚未覓得,故事仍停於傷心的章節。任誰聽到他的故事都想安慰,但文叔總會倒過來說道理,強調「人仲要生活」:「跟我個案嘅社工,次次都係我講多過佢講,我嗰代人喺街大,面對大環境唔會慌張!」

訪問結束時太陽已下山,他突然指着放在神枱上的妻兒合照說:「我次次出街都會同佢哋講聲拜拜,過時過節都感覺喺一齊!」人不在思念猶在,文叔會笑着跟最愛絮絮述說瑣事,每日如是,永遠如是。他決定永不再娶,「無咗就算」,今年中秋佳節,妻兒在心中,文叔幻想最愛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