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熱,渾身都是被火燒的感覺。

特別是背部,好像有人正拿燒烤用的煤炭,火紅紅的烙印在我的脊椎以上,皮膚被高溫撕爛,神經線被蒸發至熔化。然後是雙眼。基於某種原因,彷彿被膠水粘着眼皮,我張不開眼睛。我嘗試用力,眼皮卻是種寫實的刺痛感,似被一千支鐵針同時戳着。出奇地,我的聽覺非常敏感。我聽到自己的心跳;我聽到皮膚下血液的流動;我聽自己胸口的起伏;我聽到呼吸時空氣進出喉頭的聲音;我聽到……

「咇—咇—咇—咇—」

嗄?那是……不,有點不對勁!這聲音是炸彈的響鬧倒數……甚麼回事?

我意志力集中,強忍痛楚,硬把眼皮張開。

強光將我的瞳孔放大,視線糊掉一塊。我輕眨雙眼,嘗試適應光度,漸漸看出了黑與白的輪廓。我看到自己雙腳,正平躺在雪白床鋪上;我看到遠方牆上,一部沒被打開的電視機;我看到身體右邊,是一台轟轟作響的醫療呼吸機;我看到呼吸機旁邊,一幅黑底綠字的心電圖,白點正在圖表中央規律跳動,拉成曲線。「咇—咇—咇—咇—」,正是心電機的聲音。我深吸一口氣,鼻下充滿了消毒藥水氣味。

這是一家……醫院?

腦內一片混沌,零碎記憶互相撞擊,我完全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

「啊!」床邊的白色幕布忽然搖晃,一個托盤女護士出現,見到我又即一臉驚慌的轉頭逃跑:「啊,醫生!他醒了,那男的醒來了!」一陣騷動過後,我的床邊出現了幾個來頭應該不小的白袍醫生,萬分緊張地檢查着我的狀況。

「咳!」

我乾叫一下,吃力自喉頭擠出聲音:「我到……底在哪?」

我的聲音雖然虛弱,咬字卻依然清楚,不可能沒聽到。偏偏這幾個醫生卻像聾子一樣,對我的說話充耳不聞:「喂,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講話?這裏是甚麼醫—」

話至一半,猶如走馬花燈,腦海忽然崩出一連串的可怕影像:傾盆大雨,塞滿車輛的東區走廊;警察車頂,藍紅藍紅閃爍強光;柴灣工業區,空置的工廠大廈;律敦治醫院前,螞蟻般的警察路障;擱在我頭上的黑星手槍、綁在車頂上的鞋盒炸彈、大頭針、那個穿着銀色風衣,頭戴黑色墨鏡的恐怖男子……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那現在,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喂!我為何會在這,是炸彈爆炸了嘛?」我大叫,不忙問道:「那我的的士呢?炸彈爆炸,有把我的士轟壞嗎?那個男的呢?警察有抓到那個瘋子嗎?」這次,出乎意料之外,所有醫生都停止了動作,轉頭木獨看着我。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逢星期六、日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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