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那名口罩女再次到訪。她的出現方式依舊神不知鬼不覺，我才打個呵欠放空，右耳已突然響起她聲音，彷彿練了武俠小說裏的貓步功夫：「廖志明，你考慮得怎麼樣？」我首先嚇一跳，轉過頭來，看見白色口罩上的一雙眸子，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深吸口氣，即刻觸動床頭的召喚護士按鈕。不消十秒，兩名護士神色慌張地趕至。

「就是她！昨晚跟你們說的怪女人！」我指着口罩女，裝着懼怕：「她恐嚇我！我不認識她，她不是家屬！」兩名護士欲詢問，口罩女卻從公司套裝內側取出一深啡色皮夾，翻開在兩護士眼前揚了一揚。彷彿看了些不應該看的東西，兩護士再沒說一話，面有難色的退開。「喂！你們……」當我嘗試叫住，她們已消失於走廊轉角。我呆滯看着口罩女好整以暇的坐在我床邊，不能置信：「你到底，是甚麼人？」她當然沒答，完全沒答，審慎翻看着我的病歷紀錄：「廖志明，你的確是我們最需要的人……你完全被世界遺棄，沒妻沒子沒工作還要欠錢，你生無可戀。」

那刻我十分憤怒，很想反駁甚麼，卻被硬生卡住，彷彿被口罩女刺中我的要害，想要聽她繼續說下去。「我們只要六個月，只要你願意給我們六個月的時間，我們就會替你脫離這一切。你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也不需有多餘的擔憂。只要你簽字答應，我們會即時替你進行十二指腸修補手術，僱用最頂尖的醫生，在最好的私家病房，無需再在這裏排期。待你完全康復，身體回復最佳健康後，你才會開始為時六個月的『獨立監禁』，過程絕對安全，你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你的債主也不可能找到你。六個月後，你會在同一張病床上醒來，彷彿南柯一夢，啥都沒發生過。而事後的七十萬報酬，正可替你還債。你聽，所有東西對你都是百利而無一害，而我們卻十分便宜，只需要你的六個月時間。」那隔着白色口罩的話語予人一種窒息的感覺，我聽後感到很不舒服。而對她所提及的「病床」二字，我也略有介懷——為啥會有病床？她不是說先會把我治好，才會開始那個……對啊，開始甚麼？

說到底，這長達半年的所謂「獨立監禁」，到底是甚麼？

「那半年的時間裏……」我悄然放下警戒，抵不住好奇：「假若你說的都是真，那半年的時間裏，我到底要做些甚麼？」剎那間，我和她四目交投，不知怎的，我竟感到一陣寒慄，是種說不出異樣感。只見她面部抽動，似乎在口罩下笑了起來。我愈想愈奇怪，只覺得惡心。而很快，我知道了答案。當她停止抖笑，以右手扯下口罩時，我終於發現了她那雪白臉孔上所缺少的東西……

「廖志明，你會怕黑嗎？」這個沒有鼻子，雙眼和口唇中間只剩肉色，平坦如紙的女子，獰笑問道。（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逢星期六、日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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