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紅變得恍惚。紅和藍同時進工廠幹活。綠的室友是藍。他每次來找紅時,別人都叫他黑。

紅每天喝着不同顏色的水,她覺得那好像夕陽時的雲層,變幻莫測。紅總會在幹活後,坐在工廠外望天,如枯樹枝椏般的煙囪,從不間斷地冒出陣陣白煙。觥籌交錯間,紅會想像工廠透明的水。這些事情,都是黑告訴她的。

「那清潔與澄明,像母親手上的水晶。」這是黑記憶裏的水。黑說他年幼時營養不夠,雙臉泛黃。一身的黑,是勞動與年月的痕跡。紅喜歡聽他談話,黑是她連結世界的鑰匙。

紅在工廠和綠、藍工作時,經常都想起黑的話。紅和藍、綠會把七彩的染料倒進染缸,然後浸泡,或是剪去衣料上的線頭,把成衣烘得筆直。從對世界有認知起,她們便學習掌握繁複的工序。後又因着她們過度重複漂染,使染料都蝕進皮膚去,這也是她們名字的由來。

「我想出走。」紅突然對藍、綠說出這句話。藍和綠都詫異不已。「會被抓起來打的。」藍好言規勸。藍記得,雙親廉價地把她賣了進廠,然後到死去那天,她也是這裏的人。「原來妳都在想這種事情,但,沒有用的。」綠征征地說。紅聽了明白,卻按捺不往,朝她們道,「妳們知道,水應該是透明的嗎?」

紅依舊喝着不同顏色的水。五月的晚上,連接電機的插頭爆炸,紅和藍、綠的房間也波及起火。紅推開工廠裏的囤積的衣物,掙脫出來,全身燒得發焦。最後一刻,紅看到一團熱烈的火緂,化成洞口,燦燦地旋轉着,她走過那洞,看到的是延綿流宕、透明如鏡的水。

黑忘記告訴紅,其實她那對起皺的手,已經連結了世界。他在外時,經常怔怔的看着H&M衣服上標籤,來懷念國家的一切。

作者:We are the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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