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無人駕駛（6/12）

雅芙再三提起這「過馬路遊戲」，弄得煞有介事似的，其實不過是種在行人天橋上追追逐逐的小玩意。雅芙說是男朋友教的，也對，可她並沒說那其實是中學時的初戀男朋友。那男生是名無聊鬼，腦袋塞滿奇怪念頭，總可以隨時提出一些莫名奇妙的話題。雅芙有時候會想，也許自己過分跳脫的邏輯思維，愛講白目說話，其實是遺傳自那個男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

「遊戲非常簡單，只需馬路，一條行人天橋，兩名參加者，也就是我們。」雅芙拿出一條橡皮筋，紮起頭髮：「開始時，我們先在橋頭站好。」二人於是步過行人天橋，來到末端。「可以了，然後就開始過馬路吧。」

「嗄？甚麼？」力奇跟不上雅芙的節奏。

「就過馬路啊，跟平常一樣可以了。」雅芙指着欄河下一台往土瓜灣方向駕去的雙層巴士，愈來愈接近，快要來到二人腳下：「比如說這台巴士，幻想我們不在天橋上，而在路上胡亂過馬路的話，為免被撞就必定要閃避它。」說罷，雅芙忽然抓緊力奇的手，掌碰掌的緊扣。力奇有點不好意思，卻未及反應，雅芙已用力向前拉扯。踉踉蹌蹌，二人踏前一步，剛好是馬路上一條行車線的距離。下一秒，雙層巴士在二人「身後」轟轟駛過，穿越天橋底下。

「成功了！越過一條線！」雅芙興高采烈，硬跟力奇來個擊掌。看到這一幕，力奇呆住兩秒，然後苦笑——甚麼跟甚麼啊？這還不過是在行人天橋上進行的安全版jaywalking，算那門子的遊戲？「是啊，很刺激是吧！再接再厲！」雅芙露出勝利者的笑容，隨即又抓住他手，向前踏出一小步，成功「閃避」過一台輕型客貨車。如是者，二人「避」過一台私家房車、兩台小巴、一台交警巡邏車，直至被反方向的一台貨櫃車突然殺出，當場「撞斃」。

漸漸，力奇跟上了遊戲節奏，有時更反客為主的拉扯雅芙，救活她好幾遍。二人在天橋上來來回回，時而跳躍閃避，時而駐步等待，若你當晚開車途經啟福道，在國際展貿中心對開，你或會見過兩個在行人天橋上跳來躍去的笨蛋，就像踢踏舞者般嬉戲着。就像新浪潮電影，這晚天橋就是他們的香榭麗舍，二人的手牽了一整晚，始終沒有鬆開。直至玩得滿頭大汗，二人齊齊平躺天橋上喘氣。

「你……你有喜歡的歌星嗎？」雅芙忽然問，上氣不接下氣。

「嗯哼……J.S.巴哈，他算嗎？其實我還蠻少聽流行曲的。」力奇接下來正要解釋，當天唱Ｋ其實是給朋友強迫去的事。雅芙卻無所謂，逕自說下去：「那你喜歡彭羚嗎？」「嗄？」「《無人駕駛》，有聽過嗎？」「我想是沒有……」「我突然好想聽。」

雅芙拿出手機，熟練在Youtube的搜尋欄上輸入「無人駕駛」。搜尋結果的第一條影片，正是索尼音樂替彭羚拍的音樂錄像。影片緩衝數秒，然後傳出飄逸的電子旋律。「你說你愛錯人，就像命運弄人，不知當初怎被吸引……」此刻躺於天橋上，雅芙閉雙眼，似在醞釀着甚麼。力奇看着輕喘着氣的雅芙，她衣領間，因為出汗而更顯白皙的皮膚，以及始終輕掛臉上的微笑，空氣熱得彷彿可以聽到對方心跳。力奇心想，幸好有彭羚，否則這片刻的沉默將會更不自然。就在他正要開口，隨便聊點甚麼時，雅芙忽然瞪開眼皮，伏身靠近力奇。沒有多餘的猶豫，她吻下去了。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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