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看雲的日子(5/6)

六○年代起,美國太空總署開始研究人造雲的具體方案,在大氣層上端製造夜光雲,以作太陽黑子風暴的掩護牆;俄國科學家曾鑽研五十年,嘗試能否在西伯利亞上空製造人造雲層,遏止每每成災的山林巨火;直至近年,某些中東國家也開始提出人造雲計劃,盼為地面上的足球比賽去蔽擋日光——這些都是人類試圖造雲的例子,卻全都失敗而回。

「他們所造的雲,不是過於稀薄,就是壽命太短,二十分鐘便撐不住了。」

看着L-33船末滾滾湧出的迷濛白霧,貝勒先生如是說:「他們把重點放錯了,注入過多的化學製品,造出來的雲當然不夠健康。造雲就像有機耕種,『天然』是首要條件:乾冰、碘化銀、純水,毋須多餘的雜七雜八,懂得嗅空氣濕度,曉得看風望太陽,會作點小學程度的加減混算,這便足夠了。」

貝勒先生走進廚房,打開烤爐,在木桌表面灑上麵粉,開始搓揉麵團:「你要吃嘛?鹹牛肉批。造雲時我都幹這來殺時間。」我點頭說好,那是我頭一遍在海拔六千呎上品嘗鹹牛肉批的味道。沒多久後,這也成了我造雲時的消遣活動。

十五分鐘後,L-33被厚厚雲層完全裹住,不論從廚房或是駕駛室的窗戶往外看,只見茫茫一片白。即使穿着毛衣,我仍清楚感受到溫度急降,空氣中濕淋淋的水份子,就像春霧裡的森林。設身夢境般的迷離空間,唯一能叫我確認尚在人間的,就只有鼻子嗅得的麵粉味。

「貝勒先生,你當『雲的管理員』有多久了?」待烤爐傳來餅香時,我忍不住問。

似是某種難言之隱,始終背着我的貝勒先生並沒回答問題,只道安靜看雲,聽着鹹牛肉批逐漸成形,餅皮被烤捲的「嗞嗞」響。在白雲反光的強烈對比下,我忽然覺得貝勒先生的背影很像一隻年老的企鵝,站在南極冰層的海岸上,唏噓着過去跳脫捉魚的美好日子。

貝勒先生的沉默,叫我更加執迷不解,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許多幻想,嘗試填滿他那迷一般的過去——他到底當「雲的管理員」有多久了?石油公司為何要委派他做這種工作?有用嘛?為何要在沙漠上造雲?就單純是為了這城市的溫度氣候,想增加降雨嗎?空想影像閃爍而過,我甚至神經病去開始創作貝勒先生的人生,塑造出某個穿紅色晚裝的金髮女郎,以及一柄只剩兩發子彈的左輪。就像尚盧.高達所說,你只需要女人和手槍就能寫出一個討好的電影故事……

「叮!」

烤爐傳來清脆聲響,終於烤起的鹹牛肉批把我自幻想中扯回現實。回頭,不知從甚麼起,包圍着L-33的白色濃霧已經散去,取而代之是蔚藍天空上,一朵一朵猶如遊樂場棉花糖般的雲霞。

(待續)

Pizza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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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周六、日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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