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豆花故事(2/5)

「最近都好好哦,每天都可以吃到豆腐花。」鄰座穿小學校服的女孩跟她母親說,她媽怕顏老闆聽到會不高興,忙把女兒話題往旁一轉:「婷婷,豆花好吃嗎?」

聽着這母女的對話,今天湊巧下早班,特意跑過來吃豆花的廖偉亮,心裏反出了許許多多對顏老闆,對「好好豆花店」,甚至對整個社區的使命感。大概因為大學修的是文化研究,曾流連於文學社與詩社之間的他覺得自己很算是個搞文化運動的人,日常事看在眼裏,都會叫他有種希望能夠抱不平的慾望。在廖偉亮眼中,悲哀的是顏老闆:小女孩驚訝為何?天都有豆花吃,正正象徵「好好豆花店」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

「好好豆花店」算是這舊區裏最有名的食店,經營近大個世紀,在這個至少有三四種顏色的液體混合在一些才能稱為糖水的荒謬世代,像「好好」這種只會賣純豆花的甜品店少之又少。豆花不算難做的甜品,可正如某食家所說:「愈簡單的東西愈難做得好」,差異永遠在於你會否花時間去雕琢。打從七十年代末,顏老闆老爸的已把豆腐花弄至登峰造極,由選黃豆、泡豆、到將黃豆磨成豆漿,顏老爸着重在每個細節,精密調整着煮豆的時間、水量、和溫度,尋求力臻完美的方法。例如以鹽滷代替石膏粉使豆花質地更好、例如作豆漿時待黃豆泡水後,把它放進冷凍庫裏歇一歇,直至豆的纖維細胞因膨脹而擠爆,這樣豆漿才會更現豆的香味及蛋白質……箇中對豆花的堅持和學問,最終使「好好豆花」客似雲來。

及至顏老闆掌舵,繼承了他爸製作豆腐花的秘技,每天準時九點回來開門做生意,客人還是一樣的多。沒有親眼看過或許你不會相信,但請不要懷疑一碗豆腐花的威力,人們就是為着這麼一碗豆花,或冷的或熱的,就能把店面從早上九點開始擠滿至下午三點半賣完。顏老闆等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把店開至牌子上所寫的六點結束營業時間。一周內有三四天,「好好豆花店」的豆花總會毫無疑問在三點半前售罄,樂得顏老闆索性把週六日都關門去休息。

當然,以上所有對好好豆花店客似雲來的文字描述,若要以時間線上的規劃來說,那都會是在「豆花男」出現前才算成立。

「他到底是誰我怎麼可能知道?他老婆因為吃我豆花而死,這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好了你一個禮拜來搗亂兩次,舊客還好,他們都知道那是謠言胡扯;可新客嘛,你一亂我就沒新客喇!我們名聲給敗了那有新客會敢來?我若跟你說對面那家賣米線的有屎,你會不會敢去吃?就是不會嘛!以前我們開到三點半就賣完了,而現在六點半都賣不完!」

顏老闆某天跟鄰座客的對話,徐徐在廖偉亮腦海中回蕩。

「我說那個恆春集團,你要怎樣收構怎樣重建,還不是要講法律。你重建歸重建,收購歸收購,我們豆花店跟其他老街坊不同意你,你就去混黑找人來亂我們的店,這道理上是怎樣也說不通的。」還記得,顏老闆的聲音充滿委屈。

「豆花好吃嗎?」

廖偉亮回過神來,鄰座的母親在問她女兒。廖偉亮早已把自己的那碗吃得乾乾淨淨,差點脫口應了那位媽媽一下:「好吃。」

「嗯,好吃。」小女孩也快要吃完。

「婷婷真乖。」

廖偉亮看着小女孩滿足的笑容,看着她母親那同樣滿足的笑容,在她們後方收銀機旁邊,站着的卻是顏老闆那懊惱不已的背影。

(待續)

Pizza(逢星期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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