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真人表演 （1/4）

阿琪眼前迷糊一片，雙目早已被強力聚光燈照得擠出淚水來，身旁操作員的低語，此時就如數只蚊子在拍翼的聲音：「五、四、三、二、一、Roll。」操作員收到耳機指令，會意點頭，右手在阿琪背上輕拍了下。

「到你了，準備好了嗎？」

像是自睡夢中甦醒，阿琪瞪大雙眼，混身顫抖了下：「我……我……」她想回答操作員的問題，喉嚨卻因過凍的冷氣而乾旱得講不出聲。「準備好了吧？」操作員不耐煩再問，可這根本不是一個問句，語畢同時，他放在阿琪背部的手已經施力，硬把阿琪推了出去。

「慢著，我……」

阿琪還想說點甚麼，腳下重心已快速往前移動，幾個碎步，阿琪穿越了那寒冰似的強力鎂光燈，駐足於一個敞大的舞台中央。剎那間，阿琪的出現觸動了無數個舞台機關，流水作業式的反射執行起來：強力聚光燈扭集，再次迎頭打在阿琪額上；環迥三百六十度的舞台擴音器啟動，響起立體又像真的澎湃音樂節拍；阿琪眼前的黑暗，此時則坐滿了幾百名觀眾似的，陡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拍掌聲。

電子節漸漸淡出，換來一把早已預先錄好，猶如鬼鍊般的司儀聲音。

「人總要長大，社會總要進步！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到底還是年輕人的！誰又有權決定命運，操縱他人的起落浮沉？今晚，如果命運能夠選擇，讓我們一人一票，按動手上的電視遙控，決定未來的社會主人翁！歡迎來到全城最好看、最好玩、最好笑的真人騷節目——真，人，表，演！」

司儀聲音亢奮非常，就像為動物園的雄性猩猩注射催情劑，積極之餘卻又帶點嘲笑的味道。可「他」畢竟只是預先錄製，循環播放數千數萬次的機械人，隨著他的抑揚頓挫，不論是舞台上的燈光音效，或是舞台下的轟耳掌聲，亦無縫配合起來。

「有請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今晚的神級評判：博學多才、機智過人的張仔老師；美若天仙、美貌與智慧並重的September老師；以及尖酸毒舌，要求嚴苛的哥頓老師！」

燈光不住閃爍，三條光束聚焦於舞台彼端的一張桌子上。

桌子後方，正坐著三個盛裝禮服的男女。面對藏在舞台一角的攝像鏡頭，三人就如機械人般友善揮手，面上均撐起了好像中了六合彩頭獎似的燦爛笑容。有別於預先錄製好的司儀廣播，他們既不是機械人，亦不是如錯誤引導所說般，只限是「今晚的評判」。事實上，一星期七個晚上，他們每晚亦在錄製這套節目，同一個笑容已重複撐起了幾千萬遍，跟真正的機械人無分別。

阿琪看著眼前三人，這三個早已在電視上反覆見過幾千萬遍，不論是學校書本或是補習講稿亦不住提及和分析的三人，阿琪雖與大部份的中學生一樣，自年月累積而來，因重複觀看這電視節目和模擬訓練地潛移默化，早已對這三位評判的背景歷史、創作口味、以及個人喜惡等方面有着無比熟悉，甚至比他們本人都更為熟悉（阿琪曾經在教科書的附錄中得知，September老師很怕吃酸蘿蔔乾）。

可此時此刻，畢竟是腦內排演過無數次的現實呈現版，阿琪感到眼前一切就如做夢般不真實。因過去曾經報讀「小動作精讀訓練班」，懂得靠着三次的自我暗示，阿琪成功止住了身體的微微顫抖，淡定下來。阿琪深吸口氣，腦內一片澄明——就是今天，就是現在，過去數年的學習和苦練，就是為了接下來的幾分鐘。阿琪清楚明白，此刻即使是一次錯誤的眨眼，亦會影響自己以後的人生軌跡。

「真人表演」。（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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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