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 霜菊傳 (4/4)

郯城南端五十里,山坳間,密林深處,一間早已被歷史遺忘的古舊破廟裡,這天晚上,竟響起了凌亮的刀劍碰撞聲,夾雜住數下碎骨頭悶響,以及人聲慘叫。

咯噹一聲,古廟的棗紅大門被猛烈撞開,一條黑色人影快速掠過破空,啪噠摔在觀音像前的石板地上。定眼看,只見這人身穿一件早被割破了的青衫,衫下露出粗獷身形,臉上鬍子髒巴巴的,沾上口沫和自己剛流出來的鮮血。毫無疑問,他正是那個五天前燒毀霜菊山莊的狂人。

「你……你們是誰?媽的,我那惹到你們了,要非纏著我不可!」即使在極端的恐懼下,狂人霸氣仍不減,說罷更用蒲團抹去嘴上鮮血。打從十七歲殺掉雙親那年便再沒遇過對手的他,此刻實在很想知道,這四個輕易擊敗自己的奇怪跛子,到底是誰?「你不認識咱們,咱們也不認識閣下。抱歉,咱都是聽命行事罷了。」此刻已躍至簷上的北冥鐵騎,為首的老一淡然說道:「能撐過我們四人一招還不死,也真有你的。」黝暗無光的夜裡,北冥鐵騎的四條身形更顯蕭瑟。狂人實在看不清,那個沒眼和沒腳的,到底是如何飛上去的?

「媽的,聽命令了不起啊?你們好歹也要給老子個解釋!」狂人洩憤般把沾血蒲團甩向屋頂。北冥老四看也沒看,右手隨意橫撥便把蒲團捲開。狂人不忿,很想也躍身上去同歸於盡,可他腳下筋脈早已被人割斷了:「到底是誰人下的命令,是誰要殺老子呢!」

「是我!」

聲音甫落,郭浩即戲劇性地出現在古廟門前,他臉上也同樣掛著不忿:「是我!是我懇求契爺下的命令!我就抓住你,要你血債血賞!」郭浩激動,說得連雙手也忍不住猛抖:「告訴我,霜霜在那裡?你到底把霜霜藏在那喇!」聽到郭浩演說,狂人卻是依舊糊塗,皺起眉頭:「嗄,誰?聽著,你看這是場誤會,我根本沒有—」

「你為甚麼要燒掉霜菊山莊!」郭浩歇斯底里,向天狂叫:「你對我的霜霜做了甚麼?你把她帶到那裡去了!」狂人眉頭仍皺,臉上不其然的抽了一下,嘆口氣,像是總算聽懂了郭浩在講甚麼:「哦,你是說霜菊山莊……沒,那天我只是興起想燒點甚麼,便隨意找個地方歇腳罷了。可我根本不認識霜菊山莊裡的人,更不認識甚麼霜霜……」接著,他吞下口水,勉強露出笑容:「我想你是搞錯了,因為我把他們全都殺光了,一個也不剩。哈!」郭浩看著狂人那亳不知情卻仍強裝友好的笑容,差點當場暈倒下去。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把喉頭前那片無形的壓力衝破……

「給我殺!」

簷上北冥鐵騎聽命,暗哼一聲:「是!」,亳不廢話地踢出腳下瓦片。瞬間,四片瓦片即同時掠過破空,割破這名不知就裏的可憐瘋漢的咽喉。殺光乍現又落,四處很快又回復平靜,除了遠方幾只觀戰的烏鴉終於拍翼飛走,破廟中只剩下郭浩一人的鳴鳴哭聲:「霜霜!你不可以這樣就死去了,千萬不可!我們還要成親喇!我還是處子之身,我不服,我死都不服!」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湧至郭浩腦海中,他的眼神驟然變了:「契爺,這次你一定要再幫我一遍……」而這,當然還不會是郭浩怨念故事的終結。

一千五百年後,距離郯城以南,數千公里外的一個臨海城市,香港。

剛上完中國歷史課,蕭霜霜便跟同學湧到學校附近的西餐廳去,嘻哈大笑享用午餐。她卻沒留意到,鄰桌報紙後的一雙眼睛,一雙等了她一千五百年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她。終於他等不下去了,動身衝至蕭霜霜面前,嚇壞整桌同學:「霜霜!是我啊,皓哥哥啊!我等你一千五百年喇!當年契爺送我他最珍貴的寶物,一枚秦始皇的長生不老仙丹,我說要等你投胎,跟你再續情緣!天,我等到了!霜霜,你認得我嗎?」接著,郭浩從桌下取大袋銅錢:「你看,我從魏晉南北朝便開始儲錢,等我們重遇那天便可以成家立室呢!」那刻,聽到「錢」一字,本來快要報警抓人的蕭霜霜,她的眼神變了。

然而,兩天後,等了一千五百年的郭浩仍舊得不到蕭霜霜的愛。在他從國金二期跳下前留下的遺書可以見到,他死前怨念是有多重:「我從魏晉南北朝開始儲錢,到了二零一三年的今天,仍是買不起香港的樓……」(全文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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