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搞作： 節日倒數症候群（1/2）

葉醫生站在講台上，抵著迎頭照來的投影機光線，除了雙手在微抖外，他還感到有點目眩。這也難怪，打從結束實習生涯，正式出來執業後，葉醫生便再沒參與過這種大場面，更遑論要在眾多醫學界權威面前講話。此刻緊張得快要尿褲子，固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葉醫生？」光線彼端有把聲音在講話：「你可以開始了。」

「是……是！」葉醫生深呼吸，按動手中的滑鼠。隨著投影機光線的白轉黑，身後屏幕即映出一幅彩色的大頭照。照片中，一個頭染金髮，二十來歲的青年在燦爛笑著：「各位，他的名字叫何志武，二十五歲，今年三月初開始來我醫務所接受治療。」

滑鼠拍答作響，屏幕轉跳至一幅「旺角味」甚濃，近年已不再那麼流行的貼紙相。在一枚寫著「Forever love」的粉色心形公仔旁邊，何志武抱著一個同樣金髮的女孩，二人表現恩愛。

「這是陳嘉敏，何志武的女友，二人正是在去年的元旦開始關係，拍拖快要一年。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平安夜，還是單身的何志武邀約心儀已久的中學舊同學（也就是陳嘉敏）到日航酒店吃聖誕大餐。晚飯後，二人沿著尖東海傍邊看燈飾，邊步行至廣東道，參加鄰近商場所舉辦的『平安聖誕迎倒數』活動。」

屏幕又再跳動，這次是幅自拍照。何志武和陳嘉敏在人群中比出勝利姿勢，表情雀躍。

「當晚，二人都玩得非常盡興。儘管雙方都沒多說甚麼，不容置疑的是，他們都對對方萌生了感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暗戀曖昧期。所以，為了把握這個機會，何志武選擇在一個星期後，也就是去年的元旦夜，再次邀約陳嘉敏到尖沙咀廣東道，參加同一個商場舉辦的『去舊迎新元旦大倒數』。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和倒數流程，就連表演台上的嘉賓明星也差不多是同一班人，整晚彷彿是一週前平安夜倒數的倒模，而二人也玩得同樣的盡興。就在那天晚上，何志武在陳嘉敏的臉上親了一下，二人的情侶關係正式開始—」

「慢著，葉醫生？不好意思。」光線彼端，一把冰冷聲音把葉醫生的演說硬生打斷：「我們時間有限，你可否精簡一點？你想說的到底是……」

「嗯，是！」葉醫生點頭，戰戰兢兢地指著身後屏幕。屏幕此時已變成一幅Excel圖表，上方列滿月份和時間：「何志武的第一次癥狀，出現在今年的農曆新年，也就是元旦倒數後的兩個多月。當時他出現頭暈、身體發熱等慣常的感冒症狀，我還道他是染上了週期性的流感潮，準備開點止痛藥給他。豈料何志武說的一句話，卻叫我感到事情沒這般簡單。」

會議室中鴉雀無聲，似乎都在冷眼等待葉醫生說下去。

葉醫生拾起一份準備好的報告，照字讀出：「當時何志武跟我說，他除了感到頭暈發熱外，心內還感到一種空虛和無奈，像是農曆新年要到別人家中拜年逗利是，是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他感到『有甚麼未能填滿』，『好想走到街上感受一下人群的氣氛』。而最重要的，是他『好想再次經歷節日倒數的感覺』……」

醫師公會高層還是沒有回應，葉醫生甚至聽到有人在打鼾。

葉醫生吞下口水，決定直接飛至報告末端的結論：「各位，我認為自己發現了一種新型的社會病毒。患者不僅會在大時大節感到空虛，還會不能自制地湧至人多處，參加商場舉辦的集體倒數活動。不論是那一個節日，不論跟他們有否直接關係，他們仍會集體興奮倒數，像是自己嫁女般開心——雖沒作更深入的臨床研究，我卻非常深信，這恐怖的『節日倒數症候群』確實存在。」　（待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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