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微博:黑笑劇場:《Mobile Softee》1之1

我得承認,我是個神經質的人。

總是別人隨便一句,就把自己逼進死胡同,夾心在偏執的價值觀與冗餘的自我反省間,舉棋不定,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往往還沒開始做一件事之前,已被自我拷問得遍體鱗傷,思前想後幾個星期,卻甚麼事也做不出來。

有道說「性格決定命運」,我深信就是這種過分執着於別人話語的性格,促使我在畢業後的首三年連續換了十一份工作,全都是我自願請辭的。身邊舊同學在三年間已發奮圖強,在人際網絡間力爭上游,大文更誇稱自己已儲下首期。而我嘛,三年來盡在自我質疑,儲不到甚麼錢之餘,也塗污了自己的履歷表,證明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直到那晚從拉薩回來,阿怡站在機場門口的巴士站前,回頭跟我說分手時,我才認真細想,這三年來到底是啥回事。

自己到底是啥回事。

在回家的巴士旅途中,看着窗外飄然而過的青馬鋼纜,我突然想起我和阿怡在布達拉宮前面,愕然發現那是個不下於迪士尼的遊憩景點,旁邊站着一隻沒關係的駱駝,以及幾個出租「喇嘛套裝」來拍照的攤位時,一個推着破爛鐵皮車的老伯,遽然從我們身旁步過,邊竊笑邊從冰箱取出兩條山寨版冰棒。

一向討厭甜食的阿怡,竟點頭買下那兩條含菌量不知超標幾倍的冰棒。

「好想吃富豪雪糕。」

舔着冰棒的阿怡安靜說,舌頭上已全是人工色素。我沉默,低頭看着手中的鮮橘色冰棒,那橘色還要比調色盤的誇張,始終沒有開口咬下。

「好想吃哦,好久沒吃了耶。」阿怡舔着冰棒,若有所思地看着遠方的布達拉宮。我依然記得,阿怡當時的眼神,以及布達拉宮上方的那片雲彩。

當時的我卻沒有轉身,更加沒有好奇阿怡到底看到了甚麼。我就這樣站在那邊,看着手上的冰棒,在太陽的照射下慢慢地融化。地上漸漸泛起橘色的圓點,一滴一滴。

然後,就在阿怡決定跟我分手的那個夏天,我把案子上所有煩瑣雜務都一併推走,從戶口中拿出我僅餘的幾萬塊後,推門離家。之後的兩星期,每個下午,我都會四出搜羅,嘗試以閒暇來彌補心內那種不安。終於,就在某個西天染紅的醉人黃昏裏,於元朗某個棄車場邊緣,在一堆快要給高壓剪刀砸碎的中古轎車旁,我發現了它。

白色的車身,藍紅色的車頂及車頭,車身打橫印着「每日新鮮為你製造」的繁體標語。每次看到雪糕車,總會教我想起在九龍塘唸小學的青澀歲月;雖然,兩者之間並不存在任何關係。

我在表哥的車房裏找到幾罐沒給開封的油漆與刷子,又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把它重新粉飾、翻新。

我的最終心願是想把它開出九龍,開出香港,越過深圳河,沿着大陸國道一路向北,直至我找到可行的路,把方向轉移向西,回到拉薩的布達拉宮前。肚子餓的時間,即可以吃軟雪糕;疲倦的時候,或許可以聽聽雪糕車上的《藍色多瑙河》,愜意進入夢鄉。

雖然,我根本沒有駕照。

可那有甚麼關係,只要我每次躺在雪糕車底,從下而上的看到那堆紅白波點,我即感到滿足。

Mobile Softee。

(全文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絡小說寫手;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著有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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