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微博：《拜託，我還差一個》4之1

當「陳小姐」打過來時，我正躲在公司的後樓梯跟阿詩鬧分手。阿詩的無理取鬧，背部因為長期使用電腦引致的頸椎痛，以及後樓梯瀰漫着的垃圾酸臭味，這三件瑣事使我的體溫飆升，快要逼至情緒爆發的臨界點。

「夠了，真的夠了。我很累……」我緊緊抓着電話，極力克制想摔破它的衝動。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累嗎？」另一頭的阿詩聲嘶力竭，似乎也身處一個沒人的地方。未幾，她吐出一口氣，徐徐說道：「分手吧。」

阿詩把這關鍵一句說得特別平靜，像在標榜它的重要性。

事後我不禁懷疑，阿詩當時到底是真想分手，還是只在測試橡皮筋的彈力，想要我回過頭來安慰她。畢竟，這是我們拍拖四年來，第一次講分手。可心力交瘁的我，此際已再無心思猜想，省掉多餘的爭執和拉扯，彷彿已經得到了共識，隨着電話「咔」一聲的掛上，我們結束通話。

我站在原地，手握電話，聽着上下樓層偶有員工溜出來抽煙的開關門聲，心中是陣龐大的委屈感。不，不成，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以現在這種心理狀況來說，即使我回到座位，還是不可能完成到任何工作——對，我就是這麼小器的一個男人，我必須把事情解決才行。

就在我再次提起電話，思量應該再打回去還是就傳個簡單的短訊時，手中猛不防傳來了震盪，手機再次響起。

來的還真是時候。我嘆了口氣，把電話按通。

「喂？點啊……」我盡量保持語氣平穩，裝出一副冷淡態度，以防露餡。

電話那頭先是寂靜了幾秒，似是打電話者還沒回到話筒旁邊。我皺起眉頭，正要不耐煩的再「喂」時，對方終於發聲了。

「喂？先生，你好，請問你是9042 xxxx的機主嗎？」是一把素昧平生的女聲。

媽的……我暗中握緊右拳，嘗試把情緒冷靜下來，連忙把手機挪開一點，確認它是一個沒有來電顯示的傳銷電話沒錯。天啊，我今日到底做錯了啥，竟然這麼倒楣。

「先生，你好，我姓陳，我是代表德雅財務顧問中心打來的，想跟先生你做一個非常簡單的基本介紹……」對方自顧自的說下去，無視我根本沒有回答她的事實。

在正常情況，我是一旦接到傳銷電話，就會直接掛掉的那種沒品人士——對，就是連「拜拜」也懶得講的那種人。

我始終覺得，與其說些「噢，對不起，我沒興趣呢，拜拜」的虛偽話，浪費自己和人家的時間而結果卻還是一樣，倒不如直接掛掉，給人家多點時間去騷擾名單上的下一個名字。反正，在申請這工作之前，他們想必有了「給人無禮對待」的覺悟，根本不會構成「不禮貌對待別人」的道德問題。

可今天不一樣，當我站在後樓梯間，聽着電話那頭「陳小姐」的聲音，心裏驟然湧出一股想罵人的強烈欲望。對，我就想狠狠的罵，瘋狂的罵，把我不敢對阿詩說的所有難聽句子，都一併炮轟在電話裏這個無辜的女傳銷員身上，以洩我心頭之恨。

「請問先生你，每個月的平均消費是多少嗎？請在以下五項選擇中，挑選適合自己的一項：第一……」

我下定決心，咬緊牙關，緩緩吐出話語，試圖用聲量把對方蓋過。

「閉嘴！告訴你，夠了，我真的好累！」

（待續）

Pizza（逢周六、日見刊）

新進網路小說家：喜歡看故事，喜歡講故事；懸疑長篇《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熱話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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