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集：為甚麼叫神舟

二十一世紀，中國持續崛起，國力表現出來的是上天下海。從前美國登陸月球的太空船命名「阿波羅（太陽神）」，雖不貼題，也還能意會。現在中國的太空站叫「天宮」，是直接對了號；挑戰世界深潛紀錄的潛艇叫「蛟龍號」，蛟龍不游淺水，潛於深海，大家也一聽便明白。可登天的太空船叫「神舟」，似乎不易理解。

那一年，楊利偉首次升空，開始時坊間很多人誤把神舟作「神州」，皆因舟行水中，如何飛天？但想深一層，人類能夠反地心吸力，從飛天到升空不過近百年的事，就是老外看這宇航器，也只能作個新詞，借海喻天，叫「太空船（spaceship）」；中國人把太空船命名「神舟」，竟在現代科學中見典雅，有文化底蘊。

想這唐詩宋詞中，不談風月，便談花酒，「舟」字之為用，怕只在「風月花酒」之後。寫情愛者如李清照「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如秦少游「猶記多情，曾為繫歸舟」。詩人感懷際遇，更喜託情於舟，如李白「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如蘇東坡「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便都有孔子「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興味。

中國文化中，便有憑舟寄意、以舟喻心的傳統。坐舟觀天，可以遁沒湖海，也可航向未知的未來；中國國力已能上天下海，但國人心境依舊飄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