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集:詩可以怨

國人從政,總愛誦詩、寫詩,在朝如是,在野如是,大抵一則以表熱愛祖國文化,再則是確有所需;此無他,詩言志也。

領導人言志,怎可像小學生作文,說甚麼我的志願;當然要憑詩寄意,不獨言簡意賅,就連水平和境界都不一樣了。比如說兩岸關係,用李白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信手拈來,便勝卻千言萬語。又比如用黃遵憲的「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衞無窮填海心」,看是惕勵自己,卻也訓勉他人。

一鳥不鳴的山幽,顯得幽深,恍若幽冥;鳥鳴帶來的山幽,則是種幽美。「鳥鳴山更幽」,就詩論詩,意境勝於「一鳥不鳴山更幽」。領導人愛詩若此,豈會不明詩意?只是治下社會,卻依舊一鳥不鳴,會鳴的都成了籠中鳥!

可見口中誦詩,心中未必有詩,衡量政權得失,永遠大於詩意高低;詩之於國人政治,從來只是領導人愛誦詩,不是詩人愛從政!西方政客不常誦詩,但西方社會卻做到百鳥爭鳴,民主自由;社會不見得不穩定,人民不見得不愛國。

政治大環境若此,搞得本地好幾代人,似乎都要在愛民主與愛國家之間抉擇;然而,一說回歸,還真沒幾個民主派不支持,不外是先愛國,再爭民主,一樣義無反顧,立場鮮明。愛民主,還是愛國家,算不算是本地的深層次矛盾?抑或是國家的矛盾?

詩言志,詩也可以怨,從前聽華叔引林則徐的「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以為是言志;今天說來,能無怨乎?

徐傑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