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孟學農是政壇不倒翁，那是名副其實。孟學農於二○○三年初晉升北京市長，那年他五十三歲，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無奈沙士爆發，市長寶座尚未坐熱，就因「隱瞞疫情」黯然下台。不久，他調任南水北調辦公室副主任，投閒置散四年，於○七年轉任山西省委副書記。遺憾的是，次年山西爆發尾礦潰壩事件，死傷慘重，才做八個月山西省長的孟學農只好引咎辭職。就在外界以為他就此歸隱之際，他再一次死灰復燃。

兩次丟官，兩次復出，更有人形容孟學農「四落四起」，打破了鄧小平「三落三起」的紀錄。用迷信的眼光看，他很「倒楣」，但命運中總有吉星照耀，確保仕途延續。而從內地官員任命機制來說，他是正部級官員，正式退休年齡是六十五歲，如今他六十歲，還有四年多才收山。問題是，孟學農在官場上上落落，進進出出，這就戳穿了「高官問責制」的西洋鏡，所謂問責，不過是甲地犯錯，改任乙地，烏紗帽卻是丟不掉的。

孟學農現象其實並不令人奇怪。放眼全球，中國人官癮最大，削尖腦袋都要做官，如果說中國人有甚麼遠大理想，那就是做官。名義上，官員是公僕，是為人民服務的，實際上，「做官不發財，打死都不來」，而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個小學生寫作文時，寫下「我長大了要做貪官」的豪言壯語，這位小朋友將來必有出息。

有官做心才放得下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傳誦「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但真正像我魯迅那樣辭官改行、做自由撰稿人的實在屈指可數。我說過：「中國人的官癮實在深……總而言之，那靈魂就在做官──行官勢，擺官腔，打官話。」我的戰友胡適的官癮也很大，做委員、做顧問、做外交部長，五十歲還說「做了過河卒子，只得拚命向前」。瞧，他嫌官做得還不夠大，不滿足呢。

那位孟學農無官可做時，也寫了首《心在哪安放》的詩，發表在《中國青年報》上。可喜如今又做上官，心頭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