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某喜談新名詞，開口閉口「文明文明」。時有胡某，亦喜談新名詞，而更醉心於「特別」二字。一日，沈與胡曰：「我看見現在社會上所辦種種事件，文明的事很少，不文明的倒是時有所聞。如：租界巡捕可以槍殺學生；女子軋有姘頭，便可自由離婚；馬路上野雞可以強拉客人，斯真野蠻極矣，焉得就在號稱文明的古國中發現呢。」胡某曰：「這倒不能算為野蠻，不過特別而已。」沈曰：「何以稱為特別呢？」胡曰：「你看跳舞場中男女攜手而同步；法租界中，燕子窩而有保險公司，按日收取槍捐。這種事，都在特別的一類中去。」沈曰：「男女混合跳舞正是文明，歐美文明國中早開此風。有文明的程度，才可有文明之跳舞。至於燕子窩的保險費，亦為文明的辦法。」胡曰：「光稱文明似乎不妥，上面須加『特別』為記，那方合配。」

今之上海，可謂「特別文明城市」，只不知民國時代的歌謠還有人唱否？「文明時節女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台基何處有？猾童遙指半開門。」看一個城市是否文明，主要看該城市女人的服裝是否像樣。林語堂是留美學者，是文明博士，但他看女人似乎也是眼瞇瞇偷窺似的不夠文明，他有句名言：「紳士的演說，要像女人的裙子那樣愈短愈好。」裙子要短？林語堂到底看甚麼？

睡衣睡褲並不野蠻

「睡衣睡褲」其實比林語堂提倡的迷你裙更文明。我懷疑不准上海市民穿睡衣睡褲上街的人是為了討好洋人，是希望世博會期間五洲四海來客都像林語堂那樣欣賞迷你裙和裙下風光。居心可謂叵測。睡衣睡褲有甚麼不文明呢？那也是洋人的發明呀！若提倡睡衣睡褲透明化、朦朧化，You Can See，必定舉世公認特別文明適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

當政者連人民穿衣都要管，是不是文明？以前提倡男女都穿中山裝，藍衣藍褲灰衣灰褲，忽又提倡大家穿綠軍裝、戴綠帽，成何體統？憶苦思甜，穿衣要「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如今物質豐富，時裝通街賣，當政者沒事幹，就管起睡衣睡褲來。再進一步，說不定市民上床睡覺的姿勢也要管。

上海舉辦世博會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論舉辦甚麼活動，都不應擾民，人民要生活得輕鬆愉快才叫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