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7/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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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投槍:香港書展變肉展

一九一九年,我在《新青年》寫《有無相通》一文。我說:「北方人可憐南方人太文弱,便教給他們許多拳腳……南方人也可憐北方人太簡單了,便送上許多文章:甚麼『……夢』『……魂』『……痕』『……影』『……淚』,甚麼『外史』『趣史』『穢史』『秘史』,甚麼『黑幕』『現形』,甚麼『淌牌』『吊膀』『拆白』,甚麼『噫嘻卿卿我我』『嗚呼燕燕鶯鶯』『吁嗟風風雨雨』……」

讀書人莫上大當吃大虧

香港所謂特別行政區舉辦的書展是怎麼回事?其實和九十年前沒甚麼分別。有所謂「公信第一」的出版機構,鼓吹「書展必買之書」,離得開以上內容嗎?九十年前阿爺做夢,九十年後孫子做夢;九十年前軍閥穢史、秘史,九十年後西門慶穢史、秘史……夢呀魂呀痕呀影呀淚呀,一樣的,祖父如是,孫子也如是。趙錢孫李,我在《阿Q正傳》中寫了個趙太爺,如今香港又有人如喪考妣力捧趙紫陽,姓趙的好像很有用,爬到「一人之下,十多億人之上」地位,卻以為是「黨指揮槍」,不知關鍵時刻是「槍指揮黨」。你說他有用還是無用?他談的「黑幕」、「秘史」,被人印成一本書,還不是今人發死人財?你以為是「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麼?

記得十多年前,有出版社生安白造一個甚麼周恩來的私生女,炮製《叫父親太沉重》的書,造謠不用本錢,果然有很多人買本回家閱讀,讀完才知上大當、吃大虧。但出版社已撈了一筆,還管甚麼公信第一還是公信破產。

不知是誰說過:「詩歌到唐代已寫完。」想想真有道理,唐代以後的詩就無論如何好不到哪裏。同樣,白話文學到曹雪芹已登峰造極,以後的貨色可說都是濫竽充數,我和胡適、徐志摩、林語堂等人都屬「南郭先生」;那麼,後來的白話文學,種種長篇小說,甚麼《吳三桂大傳》等等,都是等而下之的東西,無怪乎有文人主張送到「文學堆填區」。

其實,香港的書展,也是各種各樣書籍的堆填,其中有大部分是混珠的魚目,特別是官僚和政客出的書,最佳歸宿是送到垃圾堆填區。以前徐志摩嘲諷我說:「魯迅的小說我讀得不多;讀了後我都送到該送的地方去,所以印象不深。」意思是將我的小說當垃圾或草紙。其實,真正變垃圾的倒是他本人的詩,甚麼「別擰我,疼」都寫得出來,那還算是詩麼?今天,大家去書展,強盜裝正經,偷瞟三分鐘,書展變肉展。

周紹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