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編劇的朱天文原本因為侯孝賢把劇本裏寫好的《刺客聶隱娘》拍成完全另一回事而氣憤不悅,可是最後看完剪接出來的成品時又忍不住被光影裏呈現的那種純真而感動,忍不住說,電影和人生,其實都是以餘味定輸贏。

餘味,就是After Taste。電影以餘味來定輸贏我不反對,可是人生,真的能以餘味定輸贏嗎?那恐怕也得看我們活在哪一個城市、哪一個時代。

現在的電影都是先聲奪人,跟旅行一樣,未出發先興奮,未上菜已經給你滿溢的食評與照片,讓你期待度破錶,讓你未親嘗已飽膩,到真正親身品嘗,已經滯了,無感了,沒有驚喜了,甚至咀嚼不出甚麼味道來了……

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生活方式,還講甚麼餘味?就連當下都嚼不出甚麼味道來了,最美味最惹味的只是當它還沒正式完成之前,因為未知,因為無限想像與腦內補完,我們才能在最飢渴的時候充分感受到每一個味蕾將會得到的感動,一旦擁有了,反而不外如是了,然後我們又再重複之前的期待與飽噎,哪裏還有時間慢慢消化慢慢細味之前的After Taste?

在Before Taste才是王道的世代裏,我們談After Taste,說電影和人生都是以餘味定輸贏,的確不是這時代該有的節奏與視野,人死如燈滅,這一刻才在社交網站貼文RIP,幾個小時後已經更新自己吃喝玩樂的Status,餘味最後,恐怕只成餘恨,只是我們自作多情空餘的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