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沒人知曉的死亡經歷

曾寫出《父後七日》的劉梓潔在她的散文集談及一段無人知曉的死亡經歷。

中學時代,某個寒冬,她騎自行車上學,在路口被小貨車撞倒,滾了兩圈,倒在地上,沒有外傷。但下課回家之後,她卻躲在浴室偷偷哭了許久。不是驚嚇過度,也不是疼痛,而是想起前幾天生物課老師說了個小故事,她國中時代有女同學經過籃球場,被籃球砸到頭,當場沒事,但是那晚就寢睡覺後,卻再也沒有醒過來了。劉梓潔憶起這冥冥中彷彿注定給她聽到的故事,害怕自己也會像那女生一樣,睡了就死了……

她說,她害怕的其實不是死亡,而是來不及長大。她還有好多好想去卻沒有去的地方,有很多要等到長大了才能做的事,她害怕一切還沒正式開始就結束了,她哭呀哭,努力抵抗着睡意,最後卻還是哭到累,迷迷糊糊睡着了,醒來當然不會有事,一樣騎着歪了點的腳踏車上學,然而她始終沒有忘記那一夜沒人知曉的淚水,之如許多成長中的彆扭與殘酷,一樣無人知曉,悄然消逝……

小學六年級那個復活節假,我曾經跟鄰班同學在學校附近球場踢球吵架,他朝我罵髒話,我盛怒之下雙手一推,他就滾下斜坡去。當時我立即嚇得跑回家,也沒管他究竟有沒有受傷,整個假期我每天都擔驚受怕,害怕突然門鈴大響,警察上門把我抓走,我還沒開始的人生就要結束了—因着這件事流下的淚水,以至內疚擔憂,同樣無人知曉,卻也隨着我們的成長溘然淡忘。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