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烈佬

黃碧雲新作《烈佬傳》在二樓書店賣斷巿,早年她曾耿耿於懷謂寫得好賣二千,寫得不好也賣二千,看來這次應該不止此數了吧?

只是黃念欣於《晚期風格》剖析黃碧雲作品的二元概念「受歡迎/可理解:不受歡迎/不可理解」這次似乎是不適用了。這本跟《烈女圖》遙相呼應的《烈佬傳》文字非常淺白,半口語半白話,淡得幾近筆錄訪談,說要理解幾乎沒有難度,任何一個人都能耐着性子把這本書從頭看到尾,可是說到懂不懂呢,這本書會不會像她的《七種靜默》或者《溫柔與暴烈》那樣受歡迎呢,卻教人有所保留了。

《烈佬》記述的是一些已經老去的黑社會,一輩子在灣仔與監獄進進出出的社會邊緣人物。黃碧雲以輕取難,以微容大,至烈而無烈,她為這群黑暗中的孩子立傳,以《史記》的簡練筆法,摒棄她一貫優而為之的寫法,呈現她眼中這些值得被記載的人物,我們看着他糊裏糊塗入了黑社會,又糊裏糊塗被拉進監獄,糊裏糊塗染上毒癮,沒有渲染,沒有戲劇性的鋪寫,卻又教人看得那麼怵目驚心,只因這些人的身影,總在我們記憶裏有過類似的投射。

當我玩着最近火紅的電玩《Sleeping Dog》,看着裏面極度像真的香港早年實景建築我不期然想起烈佬。只是不管是否行蠱惑,香港大部分人還是寧願繼續拿着攻略玩《Sleeping Dog》,也不願意拿起其實並不深奧的《烈佬傳》深入理解這群人的真實人生。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