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最緊要,佢有貨!

當填詞人林寶踏進訪問場地一刻,很多事都「錯咗」!

第一,大家素未謀面,滿以為做貿易生意的他是西裝打呔的生意人模樣,結果卻是斯斯文文,平易近人。

第二,比我想像中年輕,身旁的攝影師也驚訝:「後生仔嚟o架?」

第三,以為一臉秀氣的他是個隱士,不問世事,但談到新書《戰問太平》的構想時,卻發現他絕對入世,世界觀超強,眼中有團火。

這些意料之外,沒把小記殺個措手不及,反而樂於聽這位Swing御用填詞人分享以他者角度看世界,寫小說認真嚴肅,反映其獨特的哲學觀;填詞則輕鬆玩味,成就獨家一派幽默詞風,Wyman拉攏他加盟「Shoot The Lyricists」,只因他夠Offbeat,帶點神經刀。跟他的書卷氣毫不相襯?凡事從另一個角度看,世界也會不一樣,最緊要,佢有貨!

「刻意保持低調本身就很不低調」

林寶一句:「刻意保持低調本身就很不低調」,令我知道他堅係低調,至少我訪問前所獲得的資料,只有他的手機號碼、一張從網上得來的超側面相片(簡直是兩碼子的事)及他的新書《戰問太平》;若非為出書,相信他會繼續低調,但亦因為出書,令我有機會知道這位詞風玩味的詞人,原來有着超強的世界觀。

「我係一個填詞嘅人」

本來想寫林寶「填詞起家,踩過界寫小說」,但這位隱俠雖填詞十載,產量卻不多,閒來才露兩手,甚至沒想過成為填詞人,「今天仍覺得填詞是一件很難的事。」他甚至對詞人身份也感到不自在,「我係一個填詞嘅人,但唔係一個填詞人,我唔知點解釋,一個職業填詞人,要融合好多方面,但我又唔係咁!」雖陷詞人身份危機,但對填詞仍有所堅持,「填詞不能沒角度、沒層次,題旨更應是沒限制的,這是我的原則。」

林寶的另一原則是不走大路,哪怕有99%人支持正方,他偏要在餘下1%中着墨,「大多數人的角度其實不需要講,當立場一面倒,我就從另一邊寫;如果立場拗得激烈,我便採取第三立場,想做到你鬧我又唔係,唔鬧我又唔係,所以效果有點『玩嘢』,像《懶音哥》本已是貶義,我無必要再批判它,反而想從那1%看懶音,『讚美』那些常指摘人有懶音的『廣東話超人』,我想講的是,人家有懶音未必是自己想的,別用自己的眼睛看別人的世界。」

「有啲嘢要用廣東話講先得」

林寶算是本地詞人中多以廣東話入詞的一員,其幽默抵死的風格亦多見於廣東話歌詞中,「有時要講得中,要用廣東話至得,因為聽眾始終係廣東人,我填詞、寫作,對象從來都是香港人,如果首歌適合,我盡量用廣東話填,有啲嘢係要用廣東話講至得,一文雅就曳咗,『的』同『嘅』,『很』同『咁』,已經差好遠。」話雖如此,林寶也曾意興闌珊,「跟Swing分屬好友,基本上我鍾意點填就點填,因此跟其他歌手合作時,有點不能代入他人角度。人哋一講,就受到打擊,後來明白是我把創作跟尊嚴紮埋一齊,直情將填詞勒死咗,但又典型地將問題外在化,覺得是別人的問題,現在才知道根本是自己不夠靈活。」

填詞是一種風格,寫小說又是另一回事,老實說,以林寶的書生氣質,若他寫愛情小說,粉絲相信不會少過王貽興,偏偏他卻寫起科幻小說來。聽他談新書《戰問太平》的緣起,故事架構之宏大(籌備兩年),雖是虛擬世界,卻有着完整的地域及時代,故事背後對現實世界的指涉,叫人驚訝他的腦袋究竟載着甚麼?「最初只是幻想,沒想過怎樣表現出來,我的幻想源自兩個現象,一是互聯網對世界生態及人類表達方式的衝擊,二是地球人口膨脹的速度。我幻想在一個平行空間,人口極速膨脹,空間不足,可以怎樣解決?互聯網就以另一種速度去補救,令人腦以為世界還有空間,直至到達臨界點便爆破!」

「通過第三者角度 不斷發問」

故事背景設定於2241年,地球因為經歷浩劫,只餘下5%人口,當時只有一個政權、正民(資源充足)、荒民(資源貧乏)及浩劫後冒起的異能人(隱魂),戰爭搶奪、貧富不均現象循環不息,故事透過失憶異能人封自來,反問當下的不公義現象。自覺偏激的林寶,腦袋容易對事情定性,要擺脫這種主觀就要透過創作,以第三角度去發問:「不論填詞或創作,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機制,看清楚事情本身。若我只講事情的正面,只會令支持者的情緒更澎湃,決不能讓我或其他人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反之亦然。故創作時我選擇以第三者角度出發,是黑是白也好,未成黑未成白也好,通過第三者角度,不斷發問,才決定自己的看法,這亦是此書的主旨。」

「目光應放喺創造物上」

這部科幻小說籌備兩年始動筆,已經夠晒霸氣,出版之時更推出首創的小說原創配樂《分裂》,可以邊聽邊看,的確是新嘗試,樂曲背後操刀者當然是林寶的好友Eric Kwok。事實上,要談林寶,不得不提Eric Kwok與Swing,皆因他們是親密戰友。「我跟Eric是中學同學,他玩作曲,我又無啦啦找日文歌Demo填詞,後來到美國讀書,我去東岸,他在西岸,他都會Send Demo給我填,第一首作品是李克勤的《再一次想你》。」有此淵源,到Eric成立Snowman(Swing前身),林寶自然成為御用詞人。

他為Swing填詞無數,來到《Hehehe》一曲,當人人都說「認真便輸了」時,他卻以另一個角度道盡縮骨卸膊做錯事後Hehehe蒙混過關的人生百態,他這種逆向思維,使詞風抵死好玩,也因而獲Wyman邀請加盟「Shoot The Lyricists」。這位自詡為「詞壇隱形人」的創作人,自此開始「現形」但仍不習慣成為焦點,「我希望大家關注的是Product,目光應放喺創造物身上,而唔係創造者,因為我都是這樣看別人的。當然,現在開始習慣多講自己的事。」小記能有幸從不太喜歡談自己的林寶身上,得知他小時候愛自我幻想《北斗之拳》Crossover《英雄本色》,多有趣!

後記:快樂對談

林寶的思想很有哲學性,跟他做訪問要極度集中精神,不過對談過程很有趣,只是時間所限,拍攝要快速進行,林寶怕說得太多,阻慢速度。我說不打緊,不是客套話,真的不打緊。他不知道,其實做記者(至少我自己),很開心受訪者願意分享他的想法,怕的只是他沒時間陪我癲!

About 林寶

正職從事貿易生意,因跟Eric Kwok由細玩到大,由1998年起成為Swing(前身Snowman)的御用詞人,Swing收山之作《無限》更是他填得最開心的一首歌,坦言「有得填就填」的他,至今作品約70至80首,若非加入黃偉文組成的「Shoot The Lyricists」,相信他會繼續保持「詞速」一年兩首的產量。

Rachel L

林寶由最初玩票性質為Eric Kwok的歌曲填詞,到Swing成立,合作依舊,多了的是他一直不太自覺的「填詞人」身份。

曾為Eason填「成廿八吋大髀……」的林寶,直言喜歡跟Eason合作,「佢係可以放啲,嚟緊我幫佢填兩隻歌,你就知道嗰首歌响我心目中,只有佢先可以Carry到,搵第二個就錯晒!」

為求拍攝「認真」,林寶答應帶些手寫稿前來,想不到是他讀書時代的作品,正是他的日本歌Demo歌詞,當中包括德永英明、中西保志、宇德敬子及Zard Deen等。

心目中的填詞人
黃偉文
「看到阿Y的詞,我會覺得,若他是一個填詞人,那我就不是一個填詞人,以同一個題旨填詞的拿捏度比較,我同佢差好遠。」

林振強
「他的詞風充滿男性化的浪漫和語言,他的情歌簡單抒情又好澎湃,現在很少這麼簡單的東西,所以好懷念。」

與其說《戰問太平》是科幻作品,不如說是林寶世界觀的大總和,要一時三刻明白故事並不容易,須知林寶都經年籌備才動筆,他期望讀者能學會發問。

「林寶」似真名,但原來他真名更似藝名(恕不便透露),姓林是堅的,寶字則為乳名,勉強也算真名。八卦的同事請別再問我他是不是叫Kenny(堅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