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物語：最痛苦的一件事

中六讀夜校，中文科老師明白夜校學生的疲累，會買書送給讀默成績最好的學生，記得是班長得到，不是我。我寫錯貝殼，少寫一劃。

老師喜歡說笑，有次作文題目為《最痛苦的一件事》，說及他讀中學的年代遇過同樣題目，個個學生寫到面容扭曲，好像自己遇上的已是全世界最痛苦的事。

他說有同學是有錢仔，高中仍有人接送上課，午餐有傭人送飯。老師讀出他的作文，內容是他遇上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父母答應帶他去荔園，他的爸爸突然有工作要做，不能帶他去荔園，他感到悲痛莫名，要生要死，這就是他遇過最痛苦的一件事了。

老師以誇張的語氣說出來，不但讓大家在沉悶的課室大笑起來，還讓我們明白痛苦是相對的。他常說他不會責罵夜校學生，例如上課睡覺，他會責罰日校學生，不忍心苛責夜校學生，只會輕輕拍醒他們，叫他們去洗手間洗臉，再來上課。

我的作文當然最高分，我在文章虛構悲痛往事，老師當真事來看似的，寫了幾十字鼓勵我，大意是我們可以黑暗中燃亮自己，走出黑暗。

要是我們感到痛苦，痛苦感覺是真的，然而，引致痛苦的原因未必真實。某些令我們感到痛苦的事情，在別人眼中，也許跟無得去荔園玩差不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