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開運

去年歷盡霉運的他,讀到生肖運程如此寫道:想轉運,你應該在大年初一早上穿着紅色衣裳出門。一出門立即向南行,不准轉換方向,也不能停下,直到你聽到一聲小孩的哭聲在你身後傳來,才能回頭。大年初一他帶着宿醉醒來。看着電視裏重播節目般的公式喧鬧,原本不打算做甚麼的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換上紅衣服,出門,打開iPhone裏的Compass App朝南行。他這才發現,原來南方是垃圾房。他跨過一袋又一袋的垃圾,然後看到一堵牆。屋苑大門口在另一邊,可那一邊不是南方。他記得生肖運程如此說道:此開運法必須徹底完成;否則來年運氣定必更壞。

於是,他咬着牙關爬牆。看更叫住了他,他心一慌,就從圍牆上掉下。他不敢回頭,繼續死命向南走,哪管它是馬路、後巷、明渠還是另一堵牆。若不是堅執往一方向走,他還不知道原來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撞跌了一老婦卻無法回頭扶起她。他遇到友人向他祝賀問候卻因必須逕直走過而不理不睬。他走了大半小時,平日常常遇到哭鬧嬰兒的他才發現,當要刻意遇上的時候總是遇不着。

終於,他聽到嬰孩喊聲。他安然回頭,卻發現原來那不過是某人的手機鈴聲。他像希臘神話裏還未離開地獄就回了頭的奧菲斯,剎那間成了石頭。然後,警員的叫喊從身後傳來,汽車不斷響號,電子鞭炮聲此起彼落……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