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舉案齊眉

友人從婚宴回來，為一事耿耿於懷。席間友儕輪流以四字詞祝賀新人，因為不准重複，那些甚麼白頭偕老以至《公主嫁到》裏出現過的都給人說過了，友人情急之下，乃以一句舉案齊眉應付之，誰料主人家竟然說，其實這個案字不該讀作「按」，而是「碗」音，因為《青玉案》的「案」也讀作「碗」音。

友人自以為糗大，事後悶悶不樂。拋錯書包事小，觸霉頭事大。我安慰說，其實案字讀作按並沒有錯。《青玉案》裏的案讀作碗不代表這裏也讀作碗音。以為兩者一樣，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青玉案》的案為甚麼會讀作碗音，是因為詩箋有注，案解作盛載食品的盤，盤底有足，古通「盌」字。「盌」者，即現今的「碗」也，讀「碗」音，故源出東漢張衡《四愁詩》「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的詞牌《青玉案》，裏面的案，就該讀作碗了。

然而，舉案齊眉的案，這裏指的應該是案，即盛載食物的托盤，而不該是碗。舉案齊眉一詞出於《後漢書．梁鴻傳》「每歸，妻為具食，不敢於鴻前仰視，舉案齊眉。」按照解釋，妻子對丈夫的恭順，是把上面放有飯菜的托盤高舉及眉奉上以示尊敬，故此這裏的案，是指托盤的案，而不是通盌字的案，因而不必讀成「碗」音，而該讀回「按」音，或者異音「岸」也可。

友人聽罷，興奮大叫。連忙問我是真的嗎？我說，只要讓當事人放下芥蒂，真的假的又有甚麼重要呢，最重要是雙方都相信，並且心安理得吧。還不快快打給你朋友解釋，好放下心頭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