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拾遺：你們沒有好結果

擔任新亞書院晚宴嘉賓。女生說，你寫的愛情散文都很尖刻，而且想法有點灰，世間愛情真的沒有好結果嗎？但是，我始終相信愛情會有好結果。愛情最美好的結果是甚麼？不也是兩個人白頭偕老。然而說穿了也不過是兩人失去一切選擇的本錢，變胖變老，男的不舉，女的停經，大家兩相對看而已。不少年輕人皆喜歡神化老人的關係，明明兩人拖着過馬路的時候一個在想便秘的事，另一個小心翼翼怕漏尿，不知情的我們卻在自作多情，把他們看成甚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兩人經過幾十年風雨仍然恩愛仍然浪漫之類，把事情廉價童話化，來滿足自己愛膜拜圖騰的憧憬本性。

人不僅愛美化外物以滿足主觀意願，也愛刪改自己的記憶。外國有調查訪問那些結婚四五十年、人們眼中恩愛無比的老夫老妻如何看這段婚姻？七老八十的他們都異口同聲說，從一開始已經認定對方了，幾十年來大家恩愛如昔—然而這訪問是自他們結婚起每隔十年就更新一次的，人們翻查這對夫婦的過往紀錄，發現結婚十年與二十年的訪問裏，兩人都咬牙切齒數落對方的缺點，信誓旦旦說已經忍不下去了我一定要離婚—所謂天長地久，所謂模範夫婦，不過是一個漸字了得，是年月把棱角磨去，把血肉模糊的摩擦磨成連自己都以為是真實的虛幻童話罷了。

愛情的美好與珍貴從來都只在過程，不在結果。你和我都沒有好結果，緣木求魚，你把更多時間和心力投放其中，也不可能有甚麼，你憧憬的所謂，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