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9/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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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蘇青的下場

作為一個寫作人,對於蘇青的下場,不可能沒有悲憫與恐懼的。

跟張愛玲齊名的她,年輕時閃亮如星,能演能唱,而且讀書成績極佳,卻因為早年長輩的約定,被迫在大學時候退學結婚。

她的丈夫李欽后是個二世祖,有架子,不擅營生,卻又風流成性,蘇青結婚那天已經看出他跟守寡的堂嫂有一腿,後來更發現他的女人不計其數,甚至後來作家徐訏跟妻子趙璉離婚,趙璉竟然過來跟蘇青攤牌說,我其實已經有了你丈夫的孩子,兩個月了。

婚姻失敗,惟有寫作才讓她找回自己。她的《結婚十年》,道盡婚姻的酸楚苦澀,4年間再版了18次,然而她的寫作時間,卻只能趁凌晨孩子睡着了的時間才能寫。獨坐燈前,一身是汗,一邊寫,一邊替孩子打扇,孩子要是哭醒,她就無法再寫下去,到稍能安靜下來,卻已經天亮了。

張愛玲曾經說,不管在甚麼樣的患難中,蘇青還是有一種生之爛漫,多遇見患難,於她只有好處;多一點枝枝節節,就多開一點花。可惜對蘇青來說,她人生的枝節還是太多,也太扎手了。

韶華風光盡隨落花流水去,晚景甚為淒涼的她,一身病痛,跟已離婚的女兒和小外孫住在需要跟鄰居共用衞生間的小房間,死前想看看自己當年的成名作《結婚十年》,身邊卻竟然一本也沒有,費了好大的勁才託人借到,對方不知她是誰,還囑她速借速還。最後,這位作者,就抱着自己作品的複印本,離開人世—作家最諷刺的悲哀,莫過於此。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