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8/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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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當時只道是尋常

因為我們身處的世界,時間是以線性向前的方式不停留地前進,所以,被推擠着前行的我們,根本無從分辨當下的風景,有時候,這算是寥落或者風光,我站立的位置,是高峰還是低處,總是難以知悉,也總是當事過境遷,一切無法復再,有了比較,才能比較清晰掌握那時候的自己,究竟,是快樂還是失落。

是故我們害怕弄錯,因而不斷錯過。那次以為還有以後的見面,那一下來不及揮手的道別,我們都一再黯然錯過。跟親人閒話家常,根本沒有說過甚麼像樣的體己語的那頓飯,原來已經是最後晚餐;去年農曆的聚會,原來,已經是各自生命裏最後一次。

你沒有料到那天在街上偶遇打聲招呼之後大家就沒了然後;你也無法猜到原來那晚因為工作太忙被其他事物分了心而隨便敷衍的吻,會是你和對方最後的一個吻。

你最寵愛的動物,你駕駛了5年的車子,把你養大的親人,一同見證成長不可復返的美好歲月的友伴,曾經深愛過卻已經成了生活一部分的他和她,這些那些,當時只道是尋常,可惜,後來卻已經成為猝不及防的絕唱。

也許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年紀去了解生命的本質。人生就是不斷的錯失,對形勢與自身不斷的錯誤判斷,並且在事後才追悔每個眼神動作與對白的悲劇隱喻。

那些後來驚覺是美好回憶的片段,當時你只以為是可一也可再的沉悶尋常,不必特別珍惜追憶,你以為將來還有太多這樣的機會,嗯,是的,你以為。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