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5/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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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另一種文字獄

最近讀到一篇分析張愛玲《小團圓》的文章,作者把九莉30歲生日那段文字重點分析,把那段看似平平無奇、關於陽台上的月光的描述,細意爬梳,竟能跟李白《靜夜思》對照,譬如說「夜裏在床上看見陽台上的月光」即是「床前明月光」,「浴在晚唐的藍色的月光中」即是「疑是地上霜」,每句都配對好了。

然而最驚人的不是這個配對發現,而是這位作者進一步深入分析,把它拆了又拆,最後竟然從這段文字裏,拆出「胡蘭成」三個字!譬如說古月,即是「胡」字;井欄的欄,即是「蘭」;「沉」跟「成」普通話讀音相近,故《小團圓》這部具自傳性的小說,其實隱藏了張愛玲對胡蘭成無法言明的惦念。

有時我想,即使張愛玲多情,她真的有在寫小說的時候像猜謎遊戲一樣把這想法藏在十多萬字的小說的其中一段裏去嗎?她真的相信後人能夠細緻如此,發現自己的心血嗎?還是這根本是作者無心,評者有意的一種說法?只為凸顯評論者的聰明博學,細緻幽微,只有我能發現這重大秘密,你們所有人都看不出來?

這種比詁訓鑽得更深,附會牽強的炫才之學,細心想想,跟古代的文字獄有甚麼分別?因為在你的文章裏摘取幾個字,就冤枉你有謀反之意,把你誅九族了—其實這種技巧只要有人示範過,要模仿也就沒甚麼難度了,也許今後八卦雜誌也能輕易在我的文章裏拆出幾個緋聞女星的名字,然後定我的罪呢。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