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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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拾遺:自虐與興奮

才剛完成一本八萬字的新書,不到幾天,忍不住又開一本新書投入去寫。雖然明知一旦進入寫書的狀態,尤其小說,人便會很痛苦,像在長跑中段那樣,整個人完全恍神發呆,寫不出的時候像被蟻咬,但不寫的時候會被更多蟻咬,一天還沒完成,就一天也不得安寧。

以往我是非常討厭這種要命的狀態的。一旦完成一本書,我總得玩它三五七日不可。然而最近我愈來愈發現,自己在寫完一本書與一本書之間,當中的空檔,更感空虛,也更難熬了。簡直就是惟恍惟惚,輾轉反側,整個人好像沒有活着,足不點地似的,吃喝拉睡完全沒有實在感,度日如年,甚至了無生趣,連看喜歡的漫畫都會打呵欠,好想找點甚麼來寫—也許,我已經漸漸由享受寫完那一刻的休息與放鬆,變成享受寫作過程的痛苦與緊張,再也無法承受從一級方程車卡車裏下車,回到地面的步行生活了。

我們都知道,運動之所以令人明知痛苦仍然着迷,是因為當你肉體發揮到某極限,大腦就會自動分泌出令我們興奮的安多酚素,因此做運動的人愈做愈上癮,一天不能做就坐立不安如被蟻咬,就是因着這個原因。或者到了這年紀已經不能隨便亂做運動的我,能讓我持續產生安多酚素的,就是寫作吧,一旦投入去寫,寫上十個八個小時,寫到恍神、寫到靈魂出竅,那一刻既疲累又矍鑠、既痛苦又過癮的矛盾快感,就正是寫作帶給我精神以外的及肉體的奇妙愉悅吧。

王貽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