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新聞系學生訪問，被問到對於商業和文學作品的看法，我說其實世上不一定所有東西都是二元對立的，商業作品也有些寫得很好的，反過來說，文學作品也可以很爛。對方一聽，立即問，例如呢？我愣了一下，然後盡量平靜得體地答，沒有例如。如果你有足夠的鑑賞能力，你自然能發現，哪些寫得好，哪些寫得不好。後來我一直為這個學生的這個問題而沉吟。這不是娛樂雜誌專訪，為甚麼要追問這種問題呢？整個訪問，對方設問的方式，都令我想起跟八卦雜誌記者交手的經過。他們擅於挖陷阱讓你跌進去，只要你說錯話，他們就舐到血，就得手了。

令我難過的是，為甚麼這些寫人物專訪功課的孩子，會用這種方法問問題？我相信他們其實是不自覺的，但為甚麼他們會有這樣的直接反應？歸根究柢，這是因為他們接觸最多的，就是這些八卦雜誌的緣故吧。耳濡目染，就不自覺模仿了這一套，以為人物專訪就要這樣寫，甚至會在前言後記裏「抽水」，一如那些寫專訪的記者那樣。對此我是很悲哀、很難過的，原來我們的下一代，在大學讀着新聞系的未來記者，已經是這樣子的了。森美在《十人巷》節目裏罵過一個年輕人問「古巨基沒讀過大學卻被人稱為古Sir會不會覺得汗顏」這種問題心地不好，然而森美不知道，其實那孩子根本就沒有惡意，而這樣的想法，對他們而言，根本是自然而然的事。

世上最教人毛髮豎直的惡，是無意識的，不知為惡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