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如今已為人師，但性格跟當年身為學生一樣沒變過。當年在寫作班裏，她一直循規蹈矩，功課交齊，愈是清晰直接的指引，就愈是做得好，相反一些創造性很強的課題，要你自己尋找題材的練習，她就完全沒輒，假使我恰巧在教一些跟她平日中文課有衝突的觀念，或者無法輕易下定義讓她背誦死記的文學觀念，她就會完全當機。

我說，你的問題就是不懂放鬆。整個人太繃緊。她大吃一驚，問我怎麼竟然一語道破她的問題？

寫作是一種非功利性的興趣嗜好，的確是不該以平日教書那種嚴肅與繃緊的態度來教。學生學不來，就由他們吧，不要逼，也別因為他們達不到自己要求而緊張黑面，反正根本就沒有甚麼迫切需要，要他們學懂甚麼是後現代、甚麼是新詩、甚麼是陌生化，懂得固然好，不懂，卻喜歡寫，兩者相比，我寧取後者。

寫作，或者教寫作，都必須當事人先自我投入，自High起來。連教那個都不Enjoy，你怎能奢求學生被你的熱情與興奮感染，覺得這看來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而放膽嘗試？所以，要寫作班教得好，你首先必須很喜歡寫，也很享受寫，享受的意思，是享受過程，而非結果。

很多人邯鄲學步教寫作班都失敗，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他們為求取悅校方和家長，或者以錯誤心態要求自己，着重成品與結果，卻忘了要讓學生們享受投入創作的過程，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課程完結，會更喜歡寫—連教的那個，都無法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