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為人師的寫作班學生，她的煩惱，當年我也有過。最初跟恩師董啟章一起教寫作班，後來我獨立發展，一個人教班，也有過這樣的疑惑。怎麼之前很管用的方法，如今都大打折扣？是方法的問題，抑或表達演繹上出了甚麼錯？

我跟她說，你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我用過的方法捨棄，自創一套你認為適合的教材，就像我當年捨棄恩師的方法，用自己的方式創新改良一樣—不必拘泥固定格式，關於教寫作，或者寫作本身，根本就是無定勢、無常規的一件事情來的。像我用MV教寫詩，或者玩填字遊戲、全校野外定向，都是配合我的經歷與靈感，恰好想出來的。

她聽了就更疑惑。她問，有沒有一本像《貝貝的文字冒險》那樣教人怎樣教寫作的書？你有沒有寫下教寫作班的教學步驟與教材可以借我用？

我忍不住說，你這樣想，已經犯了教寫作的一大錯。寫作是甚麼？寫作是創作。創作是無中生有，教創作，又怎能輕易沿襲跟從？如果任何人只要拿起一本寫作教學天書照讀，要學生照做照跟就能夠培養出學生的創意寫作能力，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了吧？如果連教寫作的人也抱有這種懶惰的依賴心態，不自行去創造，而是貪方便地奢求有現成的教材可用，這麼缺乏創造力的教師，又能教出多具創造力的學生來了？

寫作教學，不是單向的教授。如果教授者本身已經把自己封閉起來，絕對不可能成為出色的導師，也不可能引導出學生的創造能力。